林子里很空寂,一缕金黄的光于浓密的枝叶间隙中渗入,落在催命银笛的脚下,他顿住脚步,身形一滞。
“噗通……,噗通……,噗通……”
极远处,如同重鼓锤击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烟雾一般响彻密林的每一个角落,遥远、不真切却又确实存在。
“一夜了……”
催命银笛深邃的眼孔中闪过一丝怒意,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情绪,这烦人的鼓声如同幽灵一般在本不该有一丝声响的寂静林响彻了整整一夜,方圆百里之内,任一角落清晰可闻。
这鼓声就仿佛在心头敲击一般,让人神魂不定。
饶是催命银笛乃是神侍巅峰的高手,面对这阴魂不散的笛声,心头也有一丝愠怒。
但更让人烦躁的是这声音背后所蕴藏的含义。
寂静林本该是没有声音的,这一点,千年以来未曾有过变化,轰烈的声响或许会在小范围内传播,比如吴鹏威与老三和老二的战斗,惨烈无比,但声响却只限于战斗范围之内,过了这个范围,千米之外的人都无从听到。
催命银笛也曾经试验过,折断一根枝叶,然后催运气血之力投注而出,枯枝如箭一般激射,飞出百米后钉入一棵巨木表面,尔后,炸裂而开。
但在百米外的催命银笛却听不见一丝的声响。
显然易见,这一片广袤的密林乃是有神力加持的地方,在神念六界,千万年之前,八大宗门未曾分化天下之时,纷战不休,厮杀惨烈,持续千年,战争弥漫诸天星空的每一个角落,许多界主一般的传奇存在都于此役中陨灭,这些神通者的灵魂葬身于战场,形成奇特的气氛,传闻中这寂静林就是一处古战遗址,埋葬的是摩诃宗前身一尊上古神通大成者,达到界主境的暗夜佛陀比纳罗。
这一片密林是被诅咒之地,静寂便是这一片密林中蕴含的法则。
想要打破法则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拥有胜过这一片密林的诅咒者,暗夜佛陀比纳罗残留下来的力量。
这近乎不可能。
界主,制造一方星界的大神通者,即便是陨灭,残留下来的力量也不是区区神皇境以下的武者能够望其项背的。
问题随之而来。
这烦人的如同鼓声一般的声响是从何处而来的?为什么会密布一整个广袤的密林,间歇、有节奏、频繁,响彻每一个角落。
催命银笛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乃是万珍阁分部三大祭酒之首,神侍巅峰,对于自身武道的掌控可谓娴熟无比,是万珍阁的杀人利器,维护势力的中坚力量。
在赤天,如催命银笛这样强大的存在不会超过五个。
可他忙碌了一整夜,也未曾找到这鼓声的源头。
“噗通…………噗通…………噗通…………”
这声音落入催命银笛的耳中,他心头蓦然一惊,这声响根本不是什么鼓声,而是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响,催命银笛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直觉上告诉他这一次阻杀有些不对劲,下意识里更是将这心脏跳动的声音和那个被击杀的对象联在一处。
“但愿只是我的臆测……。”
思绪由此卡住,未战先怯不是催命银笛的风格,他深吸一口气,将胡思乱想狠狠压住,继续缓步前行,但之前的臆测却如同一道阴影,刻在了他心魂深处,难以驱逐。
上空,如鼓动一般的心脏跳动声依旧蔓延,象是一片绵密的蛛网,笼罩了一整片静寂的树林。
………………
距离催命银笛不远的方向,大约数百米外,一男一女正在树木之间穿行,行止如风,静谧无声,诡异的如同两道阴影。
“危月大人,这鼓声是怎么回事?我们转了一夜也未曾找到来源之处。”独臂雄壮的男子沉声询问,他是个粗鲁的人,但也知道这如同鼓声一般跳动的隐约声音太诡异,太神奇。
寂静之林他虽然不知晓,但这一片密林的奇特征兆却是很清楚的。
女子穿行在浓密的枝叶之间,偶尔有一两缕金色的阳光穿隙而过,照在她侧面的脸蛋上,竟然出奇的精致,容色秀美,仅仅是一个左侧的轮廓就足以让大多数男子迷恋。
只是她眼中的光却是阴冷的,阴冷的如同毒蛇的眼瞳。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一片密林无声倒是不奇怪,神念六界这样的上古遗址数不胜数,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独臂男子有些讶异,鼓声的来源很可能是一位绝世的强者,他或者在警告或者自己一行人,又或许是一头凶悍的异兽,足以将自己二人撕成粉碎的异兽。
“难道你没有发现么?从昨天开始我们就失去了追踪的那个小子的身影,这是个很奇怪的事,一夜都毫无战斗的迹象,我们始终缀着那催命银笛,证明他也未曾发现那个小子,自从那小子失踪之后,这诡异的鼓声就响个不停。”女子的说话声略带沙哑,象是一个男子。
独臂汉子却悚然一惊:“你是说,这鼓声的来源和那小子有关联?”
“不,这仅仅是猜测,可能是错的。”女子掠去遮住半边脸庞的秀发,一直覆盖于右半边的脸颊露出真容,上面刻了一个猩红的燕形符文,妖艳诡异,“车裂,无论出了什么事,你必须尾随我身后,不要离开,一旦我们分开战斗力就会打了个折扣,在这片上古遗址中,我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危月大人,在下明白。”独臂大汉沉声应诺。
女子抬头,刻有妖艳符文的右半边脸庞被秀发重新遮住,她望着枝叶间细密洒下的阳光,忽然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猜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蓦地,她猛地停住身形。
一旁的独臂汉子差一点撞上面前的巨木,勉强以拳轰树,抵消前冲的力量,紧张的低声询问:“危月大人,怎么了?”
女子沉默半晌,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幽幽的说。
“鼓声停了。”
…………………………
一只手,从地面中猛然伸了出来,四周的泥土象是水幕一般冲天而起,却出奇的没有一丝生息,因为这些泥土在半空中如同水雾一般气化,化作虚无。
浓烈的暗黄色气血之力于土壤中升腾而起,一丝丝光气缭绕,在黯淡的林子中,象是阳光渗下的气雾。
冲天的泥土在暗黄色的气雾之中蒸发殆尽。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于地下钻了出来,他面目之上还带着深深的疑虑,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让他雪白的肤色有一些微微的刺痛,这是初生婴儿的肌肤第一次碰触到阳光时才会产生的症状,此刻却清晰的反映在吴鹏威的体魄之上。
他光着身子,出奇的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奇怪,我明明躲在树下,为何我出来的时候,那五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巨木竟然凭空消失了?”吴鹏威有些不解,转身一看,更是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