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烟西台记事 温三 3514 字 16天前

国师的首徒不会武功,但身上乱七八糟治鬼的东西却不少,一会儿丢出一样,打得秦鹿头疼,偶尔也会被其中一两样扔中。她一路追,那两人一路扔,恐怕是能随身携带的物件太少,那两人居然往私宅方向过去,那里头藏着国师不少宝贝。

七星铜钱剑在空中幻做了七把,拦住了秦鹿追逐的去路,前方私宅院落只点了几盏灯,国师与其首徒跌跌撞撞朝那边跑,秦鹿手中双刃抵挡七星铜钱剑,那铜钱刻了符文,还以泡了符水的红线穿成,碰到便是一阵炙疼,早晚得将陈小姐的身体烧坏。

秦鹿打得狼狈,有时都分不清哪一柄是幻影,哪一柄才是剑的真身,七把剑分不同方向,割裂树枝朝她刺来,铜钱叮当作响,偏生的周围还有阵法,秦鹿想躲都躲不掉。

这国师不是个半吊子,他是真的有些本事。

半吊子的道士是谢尽欢那种,本事没多少,会的全都是文着来的,看看风水,写几张平安福,多是炼丹为了永葆青春,谢尽欢才不会弄出劳什子的七星铜钱剑,专门打鬼。

又被铜钱剑割破了一寸衣摆,秦鹿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的深蓝的戒指正在雪里反光,她还未来得及念出对方的名字,却听见右侧传来了破空之声,一枚铜钱势如破竹,锵地一声打在了一把铜钱剑上,割断了红绳,铜钱零散撒了一地。

秦鹿喘着气,看向国师私宅的方向,对掷出铜钱的人道:“我去追他!”

梁妄才来,还没来得及见秦鹿一眼呢,就听见这话,紧接着那墨绿身影就朝宅院奔了过去,风中飘来的,还有几根发丝,梁妄伸手接住,知道那是被七星铜钱剑割下来的秦鹿发丝,于是收在掌中,再去看向江旦。

江旦怔怔地朝梁妄望去,又突然站起来,他道:“不行,那姑娘方才救过我,国师厉害得紧,她就这么过去必然不妥当,我得跟过去看看!”

谢尽欢听他这般说,扑哧一声笑出道:“您可歇歇吧,秦姑奶奶有五鬼在,不会有事儿的。”

江旦不知道什么五鬼,但他也看见了方才秦鹿狼狈的样子,于是只盯着梁妄欲言又止,梁妄微微眯起双眼,指尖缠绕的红线突然收紧,四周阵法如蛛网密结,红光闪过一瞬消失,扫下林中树干上的一层层白雪。

国师的私宅里,的确有许多令人头疼且难缠的法宝,秦鹿进门时便险些被一个阵法绊住手脚,看见这院子四处都埋着人骨,摆放位置还很有讲究她便知道这国师手上恐怕早就有人命在了。

一路追到了院中长屋内,燃灯的都没影子,她不必理会,只有一处传来了窸窣之声,秦鹿一脚踹开房门时,就见国师的首徒弯着腰在床底下翻找什么。

这人道行没国师高,只会用国师的东西朝人身上扔,几次扔过秦鹿便知晓他的套路,宁可疼上那几回,也要将人给捉上手。

那人瘦得很,身体轻到几乎没重量,被秦鹿拽着衣领从房间拖出来时,袖子里与怀中藏着的东西尽数叮铃哐啷地掉下来,什么药杵、铜镜、符水米袋、金砖、还有一本书……

秦鹿见书,突然想起了顾定晴,于是她将人丢在雪地里,单脚踩在对方的后背心压着他不能跑,那人还一直哎哎直叫,挣扎不得。

秦鹿翻开书随意看了几眼,这书看起来简单,上头写了目录,不过字迹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她微微皱眉,从目录中翻看一圈,看见了娶鬼妻之例,娶鬼妻之后,便是忘忧水的制法。

秦鹿翻到那一页,瞥了一眼里头的药材,皆是药材铺能买到的,除了‘同生’与‘连理’这两样东西秦鹿没见过之外,那些药材却个个都是毒药,但有一行小字写道:“忘生忘死忘情忘尽,再生再世再活再遇,脱胎换骨,了断前缘……”

她只看了这一句,大约知道这就是顾定晴说的那东西,脚下男人突然缩了身骨,秦鹿踩空,才见她一直踩着的男人从宽大的道袍中跑出,身体化小,竟然是一只黄鼠狼成精,褪了衣物,钻入雪中,在院子里窜了几下便不见踪影。

“秦鹿!”

熟悉的声音响起,秦鹿回神,她将书收在怀中朝院外跑去,扬声道:“王爷,我在!”

第43章 百年金盏:二十

秦鹿冲出院子之后便见国师站在了院外正门前, 他身上挂了一些物件,穿着的也不是原先的道袍, 而是明黄挂身,阴阳太极图前后绣了两面。他手上握着一把桃木剑,剑上用狗血画了符文,腰上还挂着个葫芦,焦急忙慌地准备逃跑,却没想到直接被梁妄抓住了。

林中四处都是穿着铜钱的红线, 梁妄立身于白雪之中,右手五指上红线缠绕,已经绷紧, 这阵法比起上次对付桃花婆的要更为复杂一些,林中深处还能听见铜铃声, 顺着风传来叮叮当当,吵得人心慌。

国师见到梁妄的一瞬有些愣神, 似乎不敢置信。

天色已暗,狂风四起, 梁妄的阵法以国师为中心,他走到哪儿, 红绳就跟到哪儿,秦鹿不敢入阵去,只能立在一旁的墙头上望着,梁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儿才道:“不许乱跑。”

“知道了。”秦鹿不动,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国师,只觉得这人身上的道袍古怪,似乎不是布料做成,等她想起来院中的枯骨,借着月光一看才肯定了猜测,于是对着梁妄的方向喊:“他披着的是人皮!”

那道服的确是人皮所制,泡在符水里多日,都被符水染成了黄色,这人身上一声血腥味,袍子里还藏了许多东西,若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

梁妄听秦鹿如此说,也仔细看了一眼国师身上披着的道袍,发现上头果然有些缝补的痕迹,能将人皮做成一件宽大衣袍,至少得要六、七张。

桃木剑脱手而出,割破了困住他的几根红绳,梁妄五指上的红线断了一根,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禁嗤笑道:“的确是有些能耐的。”

桃木剑冲出阵法,为国师开辟了一条路,国师见状丢出手中符灰,符灰化成了一阵阵浓雾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他就在那浓雾之中以桃木剑为引,打算逃出这个林子。

他毕竟是国师身份,只要回到燕京城,自然有人供着他,即便到时候江旦在皇帝跟前告御状他也不怕,毕竟江旦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不足为惧。

浓雾嗅之可使人昏厥,气味刺鼻,血腥味儿逐渐浓烈,梁妄最闻不得这个味道,所以抬袖捂住口鼻,衣袍之中窜出了一条黄巾,那黄巾逐渐变大,从头顶盖下,将那些渐渐化成浓雾的符灰全都包裹了起来,铺在地面,与白雪融化为一体。

秦鹿发现国师想跑,于是连忙追了过去,梁妄手脚不算快,未必能很快跟上来,秦鹿只能先将他留住。

国师见秦鹿跟过来,手中驱鬼符扔了好几张,秦鹿躲过,眉心紧皱,双刀放回了腰间,薄唇轻启,对着右手食指上深蓝的戒指开口:“大刀,出来。”

深蓝几乎泛紫的烟雾眨眼从戒指中飞出,秦鹿将缠绕在指尖的烟雾朝国师的方向甩了过去,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骷髅骏马,从空中踏步追上,最终落地,马蹄仿佛溅起了满地的白雪,所到之处却不留痕迹。

骑在马上的男人手上握着一把大刀,大刀比人都要高出一半,长刀红柄金刀身,刀背上还挂着两个龙纹圈,打在刀上叮当作响。

大刀身穿盔甲,一刀披下的刹那,仿佛鬼泣一般,飓风卷起了周围的枯叶,树枝摇摆成了多个影子,那一股寒气冲上了国师的后背,将人摔出了十几步之外,狠狠地砸在了一根大树杆上。

马蹄声有些焦急,顺着那棵树的周围一直绕圈,骷髅骏马昂头长嘶一声,骑在马上的男人脸上带着鬼面具,身形魁梧,一个抵别人两个,金鳞铠甲上有些斑驳,秦鹿赶到时,他的刀就架在了国师的脖子上。

大刀是个虚影,只能使出一些气劲,实则根本碰不到国师,不过他的样子足够唬人,任何人在他跟前都不敢逃脱。

秦鹿到时,男人没下马,只是微微颔首,也未出声。

直到身后之人到来,那男人才从骷髅马上下来,右手握拳放在了心口的位置,然后单膝跪下对着林中带着几分焦急走来的梁妄道了句:“道仙。”

梁妄嗯了一声,拂袖散去了大刀,连同着那匹骷髅马一同化成了一阵烟雾消失,然后渐渐被吸入秦鹿食指的戒指上。

国师听到了大刀的那一句道仙,脸色刹那难看了起来,比起方才逃跑时还有多了几分惧怕。

秦鹿一脚踩在了国师的心口上,人皮可加道行,但会折损寿命,这等阴邪的功法他都会,甚至为了一件衣裳生生剥下了那么多人的皮,甚至为了风水,为了镇住这林中阴宅,他就将那些人的尸骨如假山一般装饰在了院中各处,这颗心实在是太可怕了。

秦鹿脚尖用力,国师疼的直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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