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媛想了许久,最后只能来找哥哥,好歹这是个能真给她出主意且解决难题的人。
“哥哥,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一股脑的道出自己烦恼,她拨着盘子里色泽清新的蜜饯,犹犹豫豫,“他想我嫁他,还说要求陛下赐婚,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崔洵看了妹妹一眼,懒懒出声,“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
崔媛扁着嘴巴,觉得兄长太不上心,“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啊,父亲母亲这么忧心,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对崔洵来说,双亲的担忧在他看来全然不是问题,他看着妹妹道,“你想嫁,就和他好好过日子,不想嫁,就另寻良人,总之有我在,崔家就是你的靠山,无须担心。”
这话说的倒还像样,崔媛面上总算多了点笑意,她捧着脸,眉眼间是少女羞涩之态,“哥哥,你说如果我真嫁了,他日后选妃纳妾怎么办?我觉得我是受不了的,到时候肯定要伤心死了。”
说起这个过于现实的问题,崔媛难免苦恼,父亲也是有妾室的,但他向来敬重母亲,家里除了庶姐就再无其他庶子庶女,说起来也算清净。
但皇子不同于普通人,除了正妃还会有侧妃乃至妾室通房,崔媛只要想想,就觉得胸口憋闷,这也是她犹豫不定的原因之一。
崔洵对妹妹的情愁哀思全无感同身受之意,他只淡淡道,“若是他负你,你想和离就和离,不想和离,他身上的爵位只会属于你们的孩子。”
这是崔洵能做出的保证,七皇子同样是他的好友,但崔媛是他妹妹,两人若真无法在一处,要么分开各自安好,要么就嫡子承爵,任好友再宠幸妾室也不能越过自家妹妹。
想起上辈子的七皇子,崔洵还是多说了一句,“姬文俭为人不错。”
那时候纵然他另有心仪之人,娶妻之后依旧一心爱护妻子与孩子,品性可见一斑,崔媛若有意,两人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哥哥真是……”崔媛捧着下巴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兄长这模样当真是看不出和苏姐姐在一起时的半点风花雪月与知情识趣。
她想了想,试探着出声,“若是姬文俭负了我,我就学他那样也养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哥哥你觉得如何?”
崔洵定定看了她一眼,就在崔媛心有不安时,他缓缓道,“随你高兴。”看样子居然是半点都不觉得自家妹妹惊世骇俗。
这可真是好哥哥,崔媛想,但她还有一问,“若是你日后负了苏姐姐,宠爱妾室通房怎么办?苏姐姐也能和你和离,或者养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吗?”
崔媛问这些只是心血来-潮,自家兄长对未来嫂子情根深种,显然是绝不会弄出些什么姨娘小妾来的,但她依旧得问上一问。
结果,问倒是问了,人也被吓得不轻,崔媛提着裙角小跑着出门时,只恨自己嘴贱。
问个小妾也就罢了,何必说什么养男人的话,想起兄长那张突然间变得尤为恐怖的脸,她背心发寒打了个冷颤,脚下飞快的跑远了。
就她兄长那副脾气,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不好说,但假如,她是说假如,就算有一天两人真闹掰了,她苏姐姐大概也是绝无可能和离的,至于养男人,崔媛想,估计就是往她哥哥手里搭人命。
她哥哥一定是那种将奸夫碎尸万段也不会放开苏姐姐的人,所以,为了家宅安宁,日后可爱的侄子侄女父母双全阖家安乐,希望她苏姐姐能管好夫君,百年好合吧。
***
宣国公府同明远侯府的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备,过了新年,进入二月,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二月初八的婚期,成亲这天,两家府邸都忙碌得厉害。
苏怡安眼前摆放着一套绣工精美的嫁衣,是两家自订婚起崔洵就遣人去江南找了最好的绣娘精心准备了一年多才成的。
料子是最好的烟霞锦,精工细作,点缀着无数璀璨的珍珠美玉与各色宝石,可以说,这一套嫁衣就价值连城。
苏怡安第一次试好嫁衣时,换来无数怔怔眼神,不止嫁衣美,新嫁娘也美,大概也是因此,宣国公夫妻同意使用崔洵送来的这套嫁衣。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一辈子最重要的婚事,美好的嫁衣会让婚礼变成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身为父母,他们只想给孩子最好的。
“小姐,请您梳妆换嫁衣。”青玉带着丫头们同全福夫人进门,准备伺候自家主子出嫁。
今日是自家小姐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所有人都紧张又兴奋,生怕有哪处不完美。
苏怡安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少女,从原本的少女发髻换成了妇人髻。
眉眼被螺黛扫过,额间绘上花钿,艳红的嫁衣一层层上身,等一切就绪时,镜子里只见一个桃花灼灼盛放的美人。
轻微的抽气声响起,身边说吉祥话的人越来越多,苏怡安看着身后轻轻扶着她肩膀的陈氏,开口叫了一声,“母亲。”
“我们恬恬,当真是最好看的新娘子。”陈氏看着镜中的女儿,眉眼发红,“我的恬恬,要和她的夫君花开并蒂白首齐眉,一辈子顺心如意。”
苏怡安握住母亲的手,弯起嘴角,“母亲放心,我会的。”
她对崔洵有信心,也对未来有信心。
出嫁这天,苏怡安是清闲的人,其他人的忙忙碌碌都是为她。
外面迎亲的队伍已到,大张旗鼓的队伍从明远侯府出发,吹吹打打的到了宣国公府。
等崔洵到时,苏怡安戴上凤冠,被陈氏亲手落下了盖头。
满目红色里,她听到母亲的声音,“人已到二门了。”
外面越发喧闹,整个院子里站满了人,新郎带来的贵公子们费尽力气解决着拦路虎,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被挑,等就差叫一声姑奶奶哀哀求饶时,这才被放进了门。
“催妆诗,催妆诗,十首少一首这美娇-娘都不能娶回家啊!”旁边拦新郎的人高声道。
崔洵抚平人群中被挤出褶皱的外袍,确保自己此刻依旧是最好的模样,这才看着众人身后那隐隐的红色开口道,“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为着今日,崔洵不知准备了多久,别说十首催妆诗,百首都不在话下。
他一步一吟,等催妆诗吟完,人也终于到了苏家两兄弟苏崇和苏惟跟前。
要嫁姐姐的两个弟弟此刻当真说不上开心,看着崔洵的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不舍离别。
苏惟年纪小,挡在门前不打算让,旁边苏崇首先开口,“姐夫,日后好好对我姐姐,别让她受委屈。”
“你如果让姐姐难过,那我们就把她抢回来,日后再也不回你家了。”苏惟话虽有些混不吝,但看情绪,这明显说的是大实话。
对两个小舅子,崔洵躬身一礼,“我此生只会疼恬恬一人,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