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2 / 2)

十国帝王 我是蓬蒿人 2776 字 1个月前

有人抄来邸报,呈送钱元瓘面前,钱元瓘看罢之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邸报上写有一分捷报:吴国遣精锐密渡大将北上,迂回深入滁州腹地,意图袭扰唐军粮道、乱其后方,然则此举却被莫离提前探明,也不知他从哪里调遣了数千精骑,在滁州为吴军布下陷阱,吴军还未发挥出奇制胜的战术,就被唐军杀得大败。

次日,钱元瓘早早到宫门请求面圣,答应无条件出兵五万攻打吴国。

李嗣源召见了钱元瓘,这回没有板着脸色,只是不冷不热的问:“出兵淮南,公等想好了?”

钱元瓘躬身执礼,语气恭敬,“陛下下令,臣等莫敢不从,大军五万,随时进击淮南!”

李嗣源看着钱元瓘,似笑非笑,“不要朕给你们运送钱粮军械了?”

钱元瓘连忙道:“臣等惶恐!为国尽忠,乃臣等本分,怎敢要求朝廷赐粮,钱塘虽不富裕,但咬咬牙,还是能征得粮草的。”

李嗣源放下毛笔,认真道:“征集粮草并无不可,但不可苛捐杂税,更不可横征暴敛,百姓生活不易,岂能为之增添负担?”

钱元瓘连忙下拜,“臣等不敢!”

心说我吃饱了撑着才去横征暴敛,我钱家还要不要在钱塘的统治了?再者,要是给你抓住鱼肉百姓的把柄,日后你以此为由出兵钱塘怎么办?

李嗣源走出御案,亲自扶起钱元瓘,哈哈大笑,满面和煦,“朕早就说了,吴越王是忠义之臣,如今朝廷有令,怎会不遵呢?贤侄也是钱塘俊彦,向来都明事理,心中自有家国大义,必是不会让朕失望的!”

钱元瓘满脸惶恐之色,“让陛下忧心了,臣等有罪。”

李嗣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无罪无罪,今日朕在宫中设宴,你我君臣共浮一大白!”

“谢陛下恩典!”

……

钱元瓘与钱铧离开洛阳,李从璟相送。

出了城门,回望一眼神都,钱元瓘心中感慨万分。

来时踌躇满志,虽是有求于人,但自身并非没有底气,还想着让朝廷给钱给粮,许下让自己承袭王位的承诺,最好是现在就给封个郡王甚么的。如今可倒好,半分便宜没捞着,临了还得靠表忠心来赢得朝廷认可,好似求着要发兵淮南,生怕错失建立功勋让朝廷看重的机会一般。

“公等皆是国家肱骨,有公等为国尽力,何愁逆贼不能迅速平灭,本宫在洛阳静候佳音,等到大功建成,来日本宫必定亲往钱塘,为公等贺喜。”送到长亭,李从璟停下脚步,与众人饮了送别酒。

“殿下留步,来日若是殿下驾临钱塘,臣必扫榻相迎。”钱元瓘那身利刺已经悉数不见了踪影,眼中再无半分傲慢之色,唯独能在心里说道:你还是别亲自来了,我怕你到时候不是来给我送王冕,而是要来夺我的土地。

望着使者队伍远去,李从璟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有吴越王出兵,扬州就易得了。

离开长亭的时候,孟松柏低声问李从璟,“钱元瓘这回北上,除了领到一份差事,可是甚么都没得到,吴越王既然要出兵淮南,钱元瓘怎么不要朝廷要一份事成之后要承袭吴越王的承诺?”

李从璟跨上马背,淡淡道:“为臣者,先立功,后论赏,古来如此。”

第804章 南有白鹿洞三害,北有应天府双杰(上)

上元之夜,金陵城有万家灯火,辉煌如昼,街巷中有行人万千,车水马龙。

每岁正月十五前后三日,普天同庆,城中不仅没有宵禁,朝廷更是鼓励百姓走上街头狂欢,每逢此时,全城便无一处不是景,无一处没有花灯。

灯市最热闹的所在,还是秦淮河畔。此间之美,言不可述,但见轻舟缓行,有佳人弄水,星灯之上,有才子赋诗。康福坊内,有仙女下凡,歌舞不绝,连舟画舫上,如天上人间,灯红酒绿。

这时节,天寒地冻,却百花盛开,街巷里姹紫嫣红,彼此斗艳争美。

秦淮河畔,又一轮花灯随着纸船飘走,不知有多少儿郎小娘的幻想随之去向未知远方。这里有无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姿态各异,美得毫不雷同。在一众花丛中,却有人一枝独秀,包揽了大片风光。

不可思议,却无争议。

论美,此人倾国倾城,已至极处。

她束手站在河畔的青石板阶梯上,静静凝望载着花灯的纸船飘走。她有着亭亭玉立的身材,妆扮精致的面容,眉心的花子,如三片火焰,她不说话,风韵都足以折煞盛开的百花。

她的眸子里,却有一点忧愁。

正是这点忧愁,让无数风流倜谠的才子俊彦,望而却步,只敢远观,不敢惊扰。那一点愁,轻若浮云,淡若薄雾,却仿佛千里苍穹之蓝,万里大海之远,能观而不能碰。

不知何时,她幽幽一叹,似有似无,带着姿容出众的侍婢,转身离开河畔。

无数小娘为之暗松一口气,无数郎君为之连道可惜。

“司首可是要回府去?”侍婢小声问。

“不着急。”她说。

侍婢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司首要去观花灯否?听闻福乐坊的花灯,今岁最好。”

“不要再叫我司首,我已不是青衣衙门的司首。”林安心的声音仿若覆上了一层冰雪,有些寒意。

年前被李从璟放回来,换了葛三娘等人离开,以一人换数十人,徐知诰可谓待之厚矣。然则回到金陵后,徐知诰对她的态度却很是暧昧,只说让她休息,却不曾让她回青衣衙门主事,后来林安心坐不住数次问起,徐知诰也言辞含糊搪塞过去,只说如今青衣衙门由周宗管着,并无差错。

为吴国征战奔波数年的青衣衙门林司首,就在金陵闲下来。

路过康福坊的时候,林安心等人听到了内里的喧嚣声,她抬头望去,就见锦绣阁上,有几名士子正争得面红耳赤,侧耳聆听,却是在抨击时事,辩论江淮和楚地战事,有人说朝廷当倾尽全力反攻江淮,守住江淮渔盐之利,也有人说吴国此时不应与中原死战,当寻求联合诸侯共拒中原,先图攻占楚地,与中原划江而治,再从长计议,还有人酒后狂言,言说朝廷权臣当道,只顾争权夺利而不思家国社稷,话未说完跌跌撞撞醉倒。

林安心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致,收回目光,冷笑道:“还真是忧国忧民得很!”

街道上的灯市繁华热闹,丝毫不弱于往年,好似完全没有受到战事失利的影响,吴国虽然在江淮吃了亏,但在楚地却取得极大战果,朝廷为了维护自身尊严,徐知诰为了捍卫自身声名地位,对百姓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极力渲染楚地的胜利,而隐瞒淡化江淮的败局。

金陵城,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