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戒戒真是一条蚕,这次也确实是要吐丝结茧,那按常理来说,到最后它会变成蛾子。
叶夏虽然很难想像戒戒变成飞蛾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像一头小猪插上了几只翅膀那样,还是成为纯粹的或灰色或棕色的飞蛾,他也忍不住担心戒戒变成蛾子后是否还会是原来的戒戒,那个通灵通性有情有义的调皮鬼,又或者就变成一只纯粹的蛾子,也不再认得叶夏。
而不止叶夏,连烟老头也是同样的担心,甚至于他比叶夏更要担心戒戒到时候会变了性子。
虽然他内心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很大很大。要知戒戒如果真是他所猜测的那类存在,戒戒先前和叶夏那般亲昵也可说十分的不正常,远远不同于它那几个同类,也就是蛊门几个家族中最高的秘密存在。因此他也忍不住担心戒戒在这次突变之后,会变得跟它那几个同类一样的冷傲和无情,甚至变得自私和残忍,成为无人可以真正约束和控制的一大祸害,那样的话,只怕蛊门中到时将会是另外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境况。
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担忧,烟老头一路上的心情也远比叶夏还要沉重,叶夏性子本就乐观,现在虽有些担忧,但还不至于整天背负着太多担忧而影响心情,烟老头却是不同了,总是一脸的沉重和苦涩,当然,他那张丑陋的脸本来就难得展露笑容。
这一天,叶夏和烟老头已是来到了贵州边境,现在准备直接穿过森林,来到广西,继续打听洋彪儿的消息。
两个人穿梭在林中,也没怎么说话,连叶夏也跟平时不一样,没有像这些日子一贯以来那样一边赶路一边趁机跟烟老头问关于蛊术方面的东西,而是专心致志似地赶着路,甚至连挎包里的戒戒也没去看上一眼。
他们两个人除了歇脚吃点东西时,已是大半天没有说过什么话了,不是因为他们闹了什么矛盾,或者说有太多心思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发现从早上起他们就被人跟踪了。
本来的话,以烟老头的手段,要摆脱跟踪也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或者甚至可以直接使手段制住跟踪他们的人再说,不过烟老头又怕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伤及无辜,而就算对方不是普通人,那他这么跟踪他们,只怕也是有所意图,甚至很可能就跟洋彪儿有关,因此烟老头还是决定多观察观察再说,毕竟他们到现在连对方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对方深浅,所以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可就在叶夏和烟老头准备穿过一片野榛林时,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哎呀声,好像跟踪他们的那人遇到了什么意外。
烟老头和叶夏也顿时停了下来,看着身后,不过他们也不敢随便就跑过去看,怕对方是故意在引诱他们过去。
等了几秒钟后,烟老头正狠下心,准备叫叶夏继续前进,不去理会后面时,后面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却是开始叫起了救命,那叫声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而叫声也显得有些无助和焦急,听去倒似要哭出来一般。
烟老头愣了愣,而后还是叮嘱叶夏小心一点,便带着叶夏向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走出几十米,转过一个弯后,终于发现一个女子正坐在一颗树下。
女子身穿蓝灰色牛仔裤和白色长袖衬衫,身边则还放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她看去不过二十来岁左右年纪,相貌清丽,脸上却又有着几条树枝划下的浅浅的血痕,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双眼里却是泪水汪汪,显得有些可怜和无助。
而她坐在地上,右脚裤腿却挽了起来,叶夏他们赫然看到她右脚脚腕上竟然有两个红色的齿痕,在齿痕附近,那脚腕上皮肉也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肿胀起来,那皮肉的颜色因为肿胀变得透明起来,却也一点点地灰败着。
女子看到叶夏他们后,却似吓了一跳,不由露出警惕之色。不过在犹豫了一下后,她终是开了口,怯怯道:“我被蛇咬了,救救我……”
烟老头则眯着眼看着女子,带着丝怀疑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我叫末觞……”
第四章 找媳妇
女子刚看到烟老头和叶夏时,好像还吓了一跳,尤其她在看着烟老头时的眼里更是带着几分害怕。
看她样子,只怕也是紧张于烟老头那张长满了疙瘩和麻子的黑脸,再加独臂和极其伛偻的身子。就算别的人单独在这样偏僻地方遇到烟老头,也是要吓得不轻,更别说是这么一个年轻的看去有些娇弱的女子。
反倒幸亏还有个叶夏跟烟老头在一起,虽然叶夏在外面跟着烟老头奔波了一个多月,风餐露宿,人也是黑瘦了许多,但至少看去不像烟老头那样的渗人,甚至因为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以及笑时露出的浅浅的酒窝,可以说他看去还有些面善。
女子在经过起初的紧张和戒备后,再加脚上被毒蛇咬伤,也是放下了警惕,跟着叶夏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她说她叫末觞(又是个奇怪的名字……呃,为什么要说又……),是在南宁上学的学生,也是一个旅游爱好者,用时髦一点的话说就是个背包客或者说驴友。
这一次,她和几个驴友一起来到这里爬山穿越,却没想在回来的半途上竟然跟其他几个朋友走散了。
女子又说,其实在早上的时候她就见到叶夏他们了,但因为不知道叶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也只是一直悄悄跟在叶夏他们后面,却不敢太过靠近,也不敢跟叶夏他们打招呼。
按她的意思,似乎也是害怕叶夏他们是坏人,见到她一个单身女子会起什么歹心。
烟老头在问了女子的名字后,也是走近了些,准备帮女子处理一下伤口,只是女子见到烟老头靠近自己,却是停了说话,抓住了身旁的登山包,一脸紧张和忌惮地看着烟老头,似乎对烟老头仍是有些害怕。
烟老头愣了一下,而后叫叶夏给女子处理一下。
叶夏也没多想什么,走了过去,叫女子不要动,而后从挎包里拿去一圈黑色的长头发,绑在了女子膝下处,头发有一定的弹性,既可以稍稍阻住毒素向其它地方扩散,又不用怎么担心肢体因为缺血而坏死。
接着,他又从挎包里取了把小似刻刀的刀子,在女子脚腕被蛇咬了的伤口上划了几个十字,几乎把毒蛇咬到的伤口划了个烂,甚至还把一些皮肉给挑破了下来,而后又给女子挤了挤毒血。
因为没用毒药,女子在叶夏挑破她伤口和挤血时也是痛得满头大汗,不过她看去倒也硬气,并没有嗷傲大叫,而只是紧咬着牙关,轻轻闷哼几声。
叶夏则又问了女子咬她的蛇的形状大小和体态特征,确定了咬伤女子是这一带常见的后棱蛇,这后棱蛇是半水生的蛇类,一般就是生活在溪谷两岸。
叶夏于是又从挎包里取了几条尺许长如茶梗一般的东西,让女子自己嚼烂了,然后敷在伤口上。
这茶梗一般的东西是由当地一种叫棱角草上的枝干制成,也是叶夏他们在进这森林前从当地的中药店买来的,正是用来专治后棱蛇的咬伤。
不过这棱角草很是有些苦,女子在叶夏用刀子划破她伤口并挤血时还能够硬忍着,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现在嚼起这棱角草却是苦得脸色铁青,表情也甚是扭曲。她嘴里一边嚼着棱角草,一边则是发出了呃呃声,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将棱角草吐出来。
也不知是这棱角草实在太苦,还是想起了自己现在这般倒霉,有些自怜自怨,女子嚼了几下后,更是眼泪汪汪的,嘴里呃呃的声音也几乎变成了呜呜的抽泣声,一副可怜样子。
女子一边嚼着棱角草,一边呜呜着,时而却又含混不清地嘟嚷几声,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埋怨的味道,倒似在撒娇一般埋怨他为什么不帮她嚼这棱角草,又或者说在埋怨叶夏堂堂一个男子汉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护花之心。
不过大概怕叶夏到时候生气不再帮,她也是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叶夏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不过叶夏也索性装做没在意,一脸笑意地等着女子将棱角草嚼得差不多了,才伸出手,示意女子将棱角草吐出来。
等女子将嚼烂了的棱角草吐在叶夏手上,叶夏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在女子背上用力拍了一下,女子啊了一声,顿时将嘴里正准备吐掉的,混合棱角草无比苦味的口水一口吞了一下。
在女子张大了眼睛,大是吃惊时,叶夏呵呵笑了笑,说了声吞下去对她有好处,便用手上嚼烂了的棱角草,敷在了女子脚上刚刚用清水清理过的伤口上,而后又取了一圈绷带,用绷带和胶布将伤口裹了起来。
帮女子裹好伤口后,叶夏用袖子草草擦了把脸,说了声好了,又笑呵呵说道:“很苦吧?不过这棱角草用来内治或者外治都可以,所以才让你自己嚼着的。”
大概发现叶夏竟然知道她先前抱怨的心思,又或者因为内疚于自己刚才的小心眼,女子顿时红了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着头,忸怩了一会后,才终于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谢谢,我……”
结果她刚说了一半,却发现叶夏竟已是自顾走开,去了溪边洗手,她也顿时愣在那里,一张脸莫名地更红了一些。
烟老头却也坐了下来,笑呵呵地问女子是怎么跟朋友走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