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紧紧抓着泥巴的手,都无法扼制浑身的伤痛,只能不断喘着粗气,渴望在瓢泼下艰难的活下去。
那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不下来。
是师父救了他。
师父给了他伤药,给了他温饱,将他带回这不能完全遮蔽风雨,但已足够温暖的道观,甚至还让自己有了长生的可能。
他很感激师父,也渴求师父能一直重视着他。
只可惜,道观里,还有他的十三位‘师兄’。
那十三位师兄里,只有最头名的那位‘大师兄’,可以得到师父的关注、偏爱。
其余人,只能作为闲暇之余的附赠品,只在偶尔时会被问及修行进度。
饶是孙二才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师父真正的认可。
于是他开始憧憬那‘大师兄’之位。
在一众大师兄还俗离去的时候,他还在暗地里嘲笑这群俗人,不懂得珍惜这份莫大的机缘,还在怀念山下的纷纷扰扰。
但嘲笑之余,也在庆幸,只有自己是那个脱离俗趣的人,这才能离那‘大师兄’的位置越来越近。
而今,只要再把江河赶下山,自己便能得偿所愿。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这上好的机会。
孙二才穿行在还算茂密的丛林之间,耳边除了林叶沙沙作响,便只有蚊虫扑扇着翅膀环绕。
皎洁的月光少许透过枝叶,他拨开那丛林中唯一的空隙,让月光打在他还算规整的面庞上,孙二才终于第一次来到这青玄观的后山中。
但他却整个人惊住了。
“呕——”
耳边突兀地响起痛苦的呕吐声,连鼻息前都回绕着尸体腐化的臭味,让孙二才的胃液也不断翻涌起来。
他捏住鼻子,睁起那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幕,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诸多土坑中央,正趴着一个人。
那一身深蓝纳衣,定然便是先前悄悄溜走的江河!
可眼前的江河实在太让人恐惧!
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嘴里正大吐着苦水,发臭发烂的手正胡乱吹着土地。
那土地被大力砸出了坑,可江河的手上也鲜血淋漓。
他在做什么!?
孙二才眼睁睁看着江河一点点撑起身子,一副仍要坐定的模样,心里涌上莫名的惊悚。
他……他在修行?
都这副模样了,竟还想着修行!?
孙二才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那周遭那诡异的气息相当浓郁,他看得出来,江河是想要用灵台将其包揽进去。
可是,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这周遭的灵气明显与他们修行的功法迥异,他就这么大包大揽入灵台之中,难道不怕出什么问题吗?
他自认自己做不到江河这般拼命,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吓人。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卷了,没想到江河这小子,当了大师兄不说,竟比他还要卷!
孙二才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一万点重创。
不行,绝对不能放任他这么修行下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拼命的江河,远远的拉开自己一大截!
否则自己永远无法得到师父的垂青,永远无法得到师父的认可。
这他绝不能忍受!
“好你个江河,竟然在背地里偷偷修行!你可知这后山可是禁地,就算你如此拼命,我也定会向师父揭发你——你——”
孙二才原本还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抓住了江河的把柄。
但他说着说着,却渐渐没了底气。
他看到江河忽然看向了他——
江河仰起那张灰白发青的脸,左半边脸稍显溃烂,已不复先前的清秀。
可那并不重要。
孙二才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对!
江河的双眼冷冷瞪着他,他便如被猛兽盯上的兔子般浑身一颤,连身体都本能地给予他危险的信号。
“你……你想做什么……”孙二才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江河并未说话。
在看清孙二才的刹那间,江河已从腰上迅速抽出那根无处安放的麻绳,站起身猛然向着孙二才冲去!
自己今夜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孙二才!
孙二才向来看不惯自己,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半夜来到后山禁地,定然是要告知于青玄子的。
到时候他修为尽失的事情便瞒不住了。
他本已经散去了强杀孙二才的想法。
只可惜,地狱无门,孙二才偏偏要自投罗网。
江河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散发那无端的仁慈之心。
为了活着,他必须去和孙二才拼命!
“江河是去了后山?后山可是禁地,他去那里做什么?”
夜色尤浓,孙二才沿着江河方才走过的路蹑手蹑脚,心中仍在琢磨对方的目的。
青玄观本来是不存在‘后山’这个概念的,至少青玄子从未与道观弟子们提起过。
只是有同门无意间闯入过那里,在青玄观后面的山坡上找到一条下山的分岔路。
师父得知后很是气恼,一怒之下便让对方还俗,赶下了山去。
师父只说,待在观中自当一心向道,安心修行。
倘若静不下心来,一心想着山外的红尘纷扰,也便不适合再于山中清修,自行还俗去也。
故而想得道成仙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后山看作了禁地。
但真要说,禁地也并非只有后山一处。
青玄观之外,皆为禁地。
而今江河行色匆匆,一路向后山而去,果真是想下山么?
可孙二才还是不懂,为何要在夜里偷偷溜走呢,师父那么良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辈啊。
在孙二才心里,还是很期盼江河能够还俗下山的。
毕竟待江河走后,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兄,有望得到师父的垂青与诸多修行资源,在修仙一途上定然越走越顺。
虽然这梦寐以求的位子来得有点莫名的快,但他不介意。
“你最好是要下山,否则就算你不走,我也会将你今日的事情告知师父,让你趁早还俗,争坐那道观大师兄之位!”
行进间,孙二才还在憧憬着未来。
他的确是个阉人。
只不过并非人为所致,而是生来残缺。
出身于鲤国不远一处郊村的他,因天生残缺而体弱多病,难以务农,始终是家里的累赘。
后来宫里缺人,鲤国陛下设下皇榜招收太监,孙二才恰好有了入宫的机会,父母便将其卖到了宫中不管不顾。
鲤国虽小,但历代以来的君主都还算仁慈,在宫中生活的日子,甚至比在农村还要殷实。
只可惜有一日自己办事牢靠,上面发了赏钱,却因不通人情,忘了该给顶头公公‘谢礼’,便被诬陷昧了官银,打成半死赶出了宫。
那是一个雨夜,孙二才记得清清楚楚。
他皮肉上都是绽开的伤,血水混着大雨掺杂在泥泞的湿地,天上还闷声响着春雷,自己便如蛆一样蜷缩在摇摆的林叶下。
“江河是去了后山?后山可是禁地,他去那里做什么?”
夜色尤浓,孙二才沿着江河方才走过的路蹑手蹑脚,心中仍在琢磨对方的目的。
青玄观本来是不存在‘后山’这个概念的,至少青玄子从未与道观弟子们提起过。
只是有同门无意间闯入过那里,在青玄观后面的山坡上找到一条下山的分岔路。
师父得知后很是气恼,一怒之下便让对方还俗,赶下了山去。
师父只说,待在观中自当一心向道,安心修行。
倘若静不下心来,一心想着山外的红尘纷扰,也便不适合再于山中清修,自行还俗去也。
故而想得道成仙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后山看作了禁地。
但真要说,禁地也并非只有后山一处。
青玄观之外,皆为禁地。
而今江河行色匆匆,一路向后山而去,果真是想下山么?
可孙二才还是不懂,为何要在夜里偷偷溜走呢,师父那么良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辈啊。
在孙二才心里,还是很期盼江河能够还俗下山的。
毕竟待江河走后,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兄,有望得到师父的垂青与诸多修行资源,在修仙一途上定然越走越顺。
虽然这梦寐以求的位子来得有点莫名的快,但他不介意。
“你最好是要下山,否则就算你不走,我也会将你今日的事情告知师父,让你趁早还俗,争坐那道观大师兄之位!”
行进间,孙二才还在憧憬着未来。
他的确是个阉人。
只不过并非人为所致,而是生来残缺。
出身于鲤国不远一处郊村的他,因天生残缺而体弱多病,难以务农,始终是家里的累赘。
后来宫里缺人,鲤国陛下设下皇榜招收太监,孙二才恰好有了入宫的机会,父母便将其卖到了宫中不管不顾。
鲤国虽小,但历代以来的君主都还算仁慈,在宫中生活的日子,甚至比在农村还要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