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从门外灌进来,饶是盖着薄被,王振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妈的,这屋子也太破了,风都能把门吹开。”
他翻了个身,就要下床把门给堵上,免得今天晚上更睡不好觉。
可他才把身子扭转过去,却见到一个漆黑不清的身影!
那身影手上似乎提着把兵器,长杆状,‘枪头’宽阔到有些奇怪。
但那赫然是个人!
“嘶——”
王振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子都因惊吓而差点抽筋。
他连忙站起来,靠到角落。
“你、你……你是谁?”
在漆黑的夜里,王振只能看到那个人粗略的轮廓,那是他一点也不熟悉的人——
自打入观以来四个月,他连个母兔子都没见着,又怎么可能熟悉一个女人?
等等……女人!?
该不会!?
“道长莫要惊慌。”那女人的声音悦耳又僵硬,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仿佛是在背稿一般,“我不是什么怪人,只是最近山中鬼魅横行,特来劝告两句。”
这说辞相当熟悉,王振没想到,昨夜听到的故事竟是真的!
可我也没出门起夜啊!
你这女鬼怎么不讲道理啊,我不出去触这霉头,连方便都在自己屋里解决,你反倒亲自找上门来了!?
“我知道你,你是剑宗的弟子,对不对?你在山里降妖除魔,特来提醒我不要着了鬼魅的道!”
“原来道长已经知晓。”那女人一愣,又僵硬的回道,“如此一来,也省去我白费口舌。这山中鬼魅极为诡谲,有时会装作道长熟悉的人,偷偷吸食道长的精血……”
“我知道,只要系着红绳的便有问题,对不对?”
王振连忙打断对方的说辞,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快快离去吧,我还有好几个师兄弟他们不知道这秘辛,我隔壁就住着李师弟来着……你且快去知会他们一声,免得他们中了套!”
“……”
那女人听后一愣,竟是直接沉默了起来。
王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琢磨着待会儿万一对方扑上来,自己是否有能力反击。
可在短暂的沉默后,那女人却点了点头:
“道长知道便好,这山中鬼魅甚多,最近也愈发不安分起来。前些日子,你们道观便有个弟子中了招,幸亏反应的及时,只是在脸上留下了脓疮……真要说起来,还是趁着事态不严重时,尽早下山为妙。”
说完,那女人便关上了门,不知去向了何方。
“嗯?”
本还以为会有危险的王振,却是没想到事情解决的竟如此简单……
可在稍微冷静过后,他又响起那女人说过的话:“等等,她说先前道观里有人着了道,该不会就是……明河师兄吧?”
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如此一来,一切便好像都说得通了。
那明河师兄着了道,导致脸上生疮,而他所言,应当皆是真话,方才那女子的出现便是证明。
如果再细想些,兴许道观里大师兄们莫名的‘还俗’,与山中鬼魅脱不了干系也说不定!
而师父明明知道这些,却闭口不谈,应是怀揣着别样的目的!
甚至,这山中鬼魅本就与他有关!
这也能解释,那明河师兄没有在受灾后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公之于众,而是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神神秘秘的以玩笑口吻告诉他们。
明河师兄兴许了解到了内幕,但被师父所挟持,只能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告诉他们!
王振凭借支离破碎的信息疯狂脑补,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没想到,明河师兄其貌不扬,平常也不与我们往来……暗中竟如此为我们着想么。”
王振喃喃道,
“不对,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如果山上真的十分危险,那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逃么?”
王振本就有过偷偷下山的念头,而今这个念头也因意外来客的造访,而死灰复燃了。
先前没有离开,是因为没有机会,他也没有那个动力。
说到底,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他没有一个源动力支撑着他做出决定。
而现在,认为自己触摸到真相的王振,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
虽然在雨夜下山十分危险,但当下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是比呆在这个鬼地方还要危险了。
更何况,如今下雨,不会有什么人在道观乱窜,风雨声也能遮住自己的脚步,以掩人耳目。
这不是完美的时机,但似乎是当下处境中,最值得一试的时机了!
“说做便做!”
想通后,王振不愿多留,甚至连行囊都没有收拾,就匆匆打开了房门。
眼前一片漆黑,头顶本该有明月与星空,却被浓密的乌云给遮得严严实实。
但好在他是修行之人,哪怕未曾突破人一境,也受灵气的熏陶而改变了五感,倒还勉强看得清楚。
不顾雨水打在自己的肩头,他蹑手蹑脚地向着后山而去。
……
待王振离开那简陋的屋舍后,顾青山自屋舍旁的密林里缓慢钻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轻松,演砸成这个样子,也能把他们吓跑……看来这道观里的其它弟子,也早就感觉到了这道观的诡异。”
她手上提着杆一人高的铁铲,那是江河临别时,赠予她的礼物,也能充当她逃离时的‘兵器’。
毕竟她在战场上用的那杆银枪,早就已经在受伤时跌落在深山老林之中,纵使被青玄子捡到,估计也是毁了或者扔了——他也不可能允许顾青山这个将军,在道观中找到一把趁手的兵器。
江河在下午时,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全部计划。
而顾青山只需要配合着演一出戏——
凭着先前的铺垫,扮作那江河故事中的‘女人’,在钟声响起后以最快速度将剩下的弟子赶下山去。
随后,她便可自行离开,不会再有人拦着她。
至于青玄子那边,自会由江河应付。
顾青山照办了。
她其实是最后才来到王振的门前,道观仅剩下三位普通弟子,有了江河先前的铺垫,这并不需要花多长时间。
如今她也可以沿着那后山的路自行下山,再独留江河一人在道观中了。
可她回想着江河的行事风格,却总觉得事情并不如他说的一般简单——
他只告诉自己可以逃了,却没明言自己能否逃走。
“他……不像是一个会因为怜悯他人,而牺牲自己利益的人。”
前不久她还看见孙二才倒在江河面前时的画面,那时她意识到青玄子的到来,未避免麻烦便匆匆装睡。
回想着江河当时的反应,与多日来对江河的粗略印象,她忽然拧紧好看的眉头,迟疑了起来:
“那他告诉我的计划,兴许有诈。”
“咚——咚——”
饶是在雨夜,青玄观正中的铜钟也一刻不曾懈怠,发挥着自己唯一的职能,让钟声响彻整个简陋的道观。
穿着一身弟子道衣的王振,正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自入观开始算起,直至凌晨时分的现在,刚好是王振来到青玄观的第四个月。
自小出生在平凡人家,在郊县平平淡淡生活了十几年的王振,虽有幸拥有灵台,成为脱离凡俗的一员。
可他很清楚,在这些不平凡的人里,他反而又是最平凡的那一个。
晚他一个月入观的李师弟,都已经早他一步踏入人一境,而自己尚在凝聚第一级台阶的路上迷茫停滞。
而且他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满怀着好奇心和憧憬,跟着师父来到这高山道观里,却数月如一日的修行枯坐。
那份新奇感早已在这段时间里被消磨殆尽。
若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兴许自己已经在家里娶上一个好姑娘,再让那姑娘怀上自己的大胖小子了。
相比于这枯燥乏味的修行,王振觉得俗世的纷纷扰扰,才更为适合自己。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
尤其是道观里的师兄们越来越少的当下。
单单他来的四个月里,大师兄都还俗了四位,他也说不准大师兄们到底是还俗了,还是做什么其他事情去了。
他只是越来越感到不安。
他隐隐能感觉到,那‘还俗’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前些日子就已经打算还俗的他,这才一直拖到现在还没离开。
甚至昨天以前,他虽然有些心神紧绷,但睡得都还算不错。
直至昨天听到明河师兄,吃饭那会儿神神叨叨的鬼故事以后,他大半夜是一点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还不算,他甚至不敢在睡前喝上一口水。
生怕大晚上起夜的时候,撞上什么系着红绳的女弟子。
实在忍不住,就屋里解决一下。
反正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风一吹,没多久味儿就散了。
“明河师兄一定是看当时气氛沉重,唬我们玩的。都来这道观里四个月了,我连母兔子都没见到一只,怎么可能有什么女鬼啊!”
可说着说着,便想起明河师兄那脸上莫名其妙的脓包,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人们时常喜欢自己吓自己。
好比今天莫名流了鼻血,搞不清楚原因,就一定要找别人问一问。
可也许回答问题的人并不专业,答案在一不留神间,就往不治之症上偏离。
于是人就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脑补,不断加深对恐惧的印象,直至真的认为自己得了绝症。
王振也是。
一开始觉得江河说的那故事一定是假的,可架不住怀疑的种子根种在他心里,让他一直去想。
他越想,脑补地便越严重。
想着想着,他也就真的信了。
毕竟在这个能够修仙的世界,出现什么魑魅魍魉从不是什么稀罕事。
越想,他便越怕。
越怕,他便越坐不住。
越坐不住,他便越想要逃。
可他不能确定自己逃走,是否会被师父发现。
这就很纠结……
屋外是风雨交加的呼啸声,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
这陋室本就不算牢靠,听着外面的动静,王振生怕一个不留神房子就塌了。
“吱呀——”
王振听到那并不严实的门扉发出突兀的声响。
“咚——咚——”
饶是在雨夜,青玄观正中的铜钟也一刻不曾懈怠,发挥着自己唯一的职能,让钟声响彻整个简陋的道观。
穿着一身弟子道衣的王振,正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自入观开始算起,直至凌晨时分的现在,刚好是王振来到青玄观的第四个月。
自小出生在平凡人家,在郊县平平淡淡生活了十几年的王振,虽有幸拥有灵台,成为脱离凡俗的一员。
可他很清楚,在这些不平凡的人里,他反而又是最平凡的那一个。
晚他一个月入观的李师弟,都已经早他一步踏入人一境,而自己尚在凝聚第一级台阶的路上迷茫停滞。
而且他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满怀着好奇心和憧憬,跟着师父来到这高山道观里,却数月如一日的修行枯坐。
那份新奇感早已在这段时间里被消磨殆尽。
若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兴许自己已经在家里娶上一个好姑娘,再让那姑娘怀上自己的大胖小子了。
相比于这枯燥乏味的修行,王振觉得俗世的纷纷扰扰,才更为适合自己。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
尤其是道观里的师兄们越来越少的当下。
单单他来的四个月里,大师兄都还俗了四位,他也说不准大师兄们到底是还俗了,还是做什么其他事情去了。
他只是越来越感到不安。
他隐隐能感觉到,那‘还俗’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前些日子就已经打算还俗的他,这才一直拖到现在还没离开。
甚至昨天以前,他虽然有些心神紧绷,但睡得都还算不错。
直至昨天听到明河师兄,吃饭那会儿神神叨叨的鬼故事以后,他大半夜是一点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还不算,他甚至不敢在睡前喝上一口水。
生怕大晚上起夜的时候,撞上什么系着红绳的女弟子。
实在忍不住,就屋里解决一下。
反正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风一吹,没多久味儿就散了。
“明河师兄一定是看当时气氛沉重,唬我们玩的。都来这道观里四个月了,我连母兔子都没见到一只,怎么可能有什么女鬼啊!”
可说着说着,便想起明河师兄那脸上莫名其妙的脓包,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人们时常喜欢自己吓自己。
好比今天莫名流了鼻血,搞不清楚原因,就一定要找别人问一问。
可也许回答问题的人并不专业,答案在一不留神间,就往不治之症上偏离。
于是人就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脑补,不断加深对恐惧的印象,直至真的认为自己得了绝症。
王振也是。
一开始觉得江河说的那故事一定是假的,可架不住怀疑的种子根种在他心里,让他一直去想。
他越想,脑补地便越严重。
想着想着,他也就真的信了。
毕竟在这个能够修仙的世界,出现什么魑魅魍魉从不是什么稀罕事。
越想,他便越怕。
越怕,他便越坐不住。
越坐不住,他便越想要逃。
可他不能确定自己逃走,是否会被师父发现。
这就很纠结……
屋外是风雨交加的呼啸声,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
这陋室本就不算牢靠,听着外面的动静,王振生怕一个不留神房子就塌了。
“吱呀——”
王振听到那并不严实的门扉发出突兀的声响。
“咚——咚——”
饶是在雨夜,青玄观正中的铜钟也一刻不曾懈怠,发挥着自己唯一的职能,让钟声响彻整个简陋的道观。
穿着一身弟子道衣的王振,正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自入观开始算起,直至凌晨时分的现在,刚好是王振来到青玄观的第四个月。
自小出生在平凡人家,在郊县平平淡淡生活了十几年的王振,虽有幸拥有灵台,成为脱离凡俗的一员。
可他很清楚,在这些不平凡的人里,他反而又是最平凡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