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要出成绩之外。还必须将潜在的对手算计在内。马万正、宋朝度都是他强有力的竞争者。而夏想, 和二人关系又非常好。两三年后, 夏想至少也到了副厅级, 在他的协助之下, 马万正和宋朝度任何一个人, 都如虎添翼, 可以从容地挑战他的权威。
想想夏想在副处级时就人脉深广, 关系网复杂, 到了副厅的时候, 肯定更是天地宽阔。到时不管他支持的是马万正还是宋朝度, 反正都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崔向正是出於未雨绸缪的考虑, 才要提前扼杀夏想的前途。
只是事情往往难以预料, 没想到, 他费尽心机, 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让叶石生的人顺利当上了秦唐市的市委书记, 才将夏想调到身边, 还没有将他看牢, 又突然出现了外经贸部的商调函。
为什么事情一到夏想身上, 他就有了束手束脚的感觉, 总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难受?
秦唐市是燕省排名第二的大市。崔向想想就有点心疼, 要是让自己人当了市委书记该有多好。现在倒好, 难道在秦唐市做出的牺牲和让步, 算是白白浪费了?
不行, 要想办法阻止夏想离开省委办公厅, 不仅仅关乎到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也不能让夏想脱离视线, 跑到京城去。京城是帝都, 可以登高望远, 夏想一旦到了帝都, 增长了见识, 万一再结识了上层, 凭借他出色的交际能力, 再在京城编织出全新的关系网, 岂非等於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是, 到底是谁出面请动了外经贸部发出了商调函?必须要先弄清是谁的手笔再说, 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崔向直接拨通了范睿恒的电话。
"范省长, 有空没有?有件事情我想和您商议一下。”
范睿恒也正在办公室里纳闷, 他也听说了外经贸部发来商调函的事情, 正在猜测是谁想让夏想脱离燕省的范围, 又是什么用意之时, 突然崔向打来了电话, 他就立刻想到肯定崔向也是询问商调函一事, 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崔书记, 是说外经贸部商调函的事情吧?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刚才打了电话给外经贸部的熟人, 回答说。是直接从部长办公室签发的, 不出意料的话, 应该是易部长的意思。”
外经贸部部长易向师是国务院部委中的中坚人物, 以眼光敏锐, 敢以直言而着称。
崔向吃了一惊。
夏想名气大到都惊动了外经贸部的部长了?怎么可能!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而且听范睿恒的口气, 崔向也相信不是他暗中操作。相信以范睿恒的真实想法, 他也不愿意让夏想离开燕省。
夏想不是敌人的话, 能为已所用, 当然是一大助力。范睿恒想拉拢夏想, 怎么可能将他推向京城?
崔向又试探问了一句:"范省长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意思是问范睿恒是不是知道是谁是幕后推手。
范睿恒答道:"我也很是吃惊……”一句话点明了他也是蒙在鼓里, "崔书记的意思是, 省委办公厅是不是放人?”
不知道谁是幕后推手只是难题之一, 放不放人才是最大的难题, 崔向尽管非常想将夏想留在身边, 但在没有弄清是谁想要将夏想调到京城之前, 他不会轻易表态。
谁也不清楚哪一句话说不好, 就得罪了幕后之人。坏人, 还是让别人做最好。
崔向就犹豫一下, 不置可否地说道:"夏想刚调来信息处还不到一天……”言外之意是现在放人, 燕省省委的决定就成了儿戏。"我的建议是, 要听取一下叶书记的意见。虽然夏想级别不高, 但让外经贸部亲自发来商调函, 也不是小事。”
范睿恒听明白了崔向的意思, 知道崔向不愿意承担责任, 不想放人, 又想把问题交给叶石生解决, 真是一个大滑头。范睿恒就严肃地说道:"崔书记的建议不错, 请你立刻将此事上报叶书记, 请叶书记下决定。”
放下电话, 崔向轻轻骂了一声:"没担待。”
但既然事情是由他挑头引起的, 毕竟是他提出要将夏想调进省委, 崔向想了一想, 还是拨通了叶石生的电话。
"叶书记, 现在有空吗?有件事情我想向您当面汇报一下。”
叶石生的办公室内, 静默了几分锺, 叶石生放下手中的商调函, 轻轻摆了摆手:"外经贸部发的是商调函, 是以商量的口气征求我们的意见。夏想也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的官员, 既然外经贸部提了出来, 就放人好了。”
崔向摇了摇头:"叶书记, 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想刚调入省委就再被调到外经贸部, 省委的决定就没有了一点权威, 传了出去, 会让外人对燕省省委有不好的看法……好象是外经贸部的话, 燕省省委就必须听一样。”
叶石生皱起了眉头。
崔向说得不无道理, 刚把夏想从安县调来, 上班第一天就接到了外经贸部的商调函。不早一天一晚一天, 偏偏是算准了夏想刚刚迈进省委大门的日子……难道说, 燕省的省委大门就这么好迈?也这么好出去?
摆明了是一点也不给燕省省委的面子!如果是夏想背后找人弄出的事情, 难道说他就这么不愿意在燕省省委呆上一天?还有外经贸部也是, 再晚上几天发函, 也好有个缓冲期, 夏想一上班就来这一出, 真当燕省省委好欺负?
是, 燕省在国内来说不是大省, 更没一个政治局委员的省委书记, 说白了, 连政治局候补委员都不是, 可是外经贸部部长易向师也不是政治局委员, 大家彼此彼此, 谁也高不到哪里去, 不用二话不说就发一张商调函过来, 就想随意调走燕省的人。
别看只是一个处长, 在省委大院里面, 处长才是最中坚的力量。
叶石生成功地被崔向的话激起了一丝怒气, 主要是外经贸部的函来的时间太巧合了, 确实给人故意让省委难堪的感觉。
崔向见叶石生微有怒气, 心中暗喜, 他知道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崔向心中有数。他知道早年叶石生和易向师曾经有过冲突。二人在京城中央党校学习的时候, 因为一项政策发生了争执, 争论不休。在党校学习期间, 争论是常事, 但也许是易中师语气太冲, 又或者是叶石生看不惯易向师的态度, 二人越闹越凶, 竟然发展到要当众论战的程度。
结果经过一番辩论, 叶石生惨败。从此他就对易向师心存芥蒂, 官员也是人, 遇到不对脾气的人。一样觉得对方可恶。崔向正是知道这段历史, 才隐晦地提出外经贸部有仗势压人的嫌疑, 成功地挑起了叶石生的怒火。
"那就由你来处置好了。”叶石生随意扔下一句, 低头看起了文件。他的意思很明显, 假装不知道此事, 交给崔向出面处理好了, 反正崔向分管省委公办厅。
回到办公室, 崔向将商调函交给秘书, 说道:"发回执, 回了外经贸部, 说是夏想同志正在熟悉省委办公厅的工作, 他家在燕市, 不愿意去京城, 省委也希望夏想同志留在省委工作, 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对於崔向成功地堵住他通往京城的大道, 夏想还一无所知, 他在信息处处长的办公室呆坐了半晌, 又查看了半天文件, 眼见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一上午, 没有一个人来汇报工作, 更没有任何一个副主任前来正式向大家介绍他。
还真是难得的安静, 也可以说, 还真是少见的冷清。夏想自嘲地一笑, 好歹自己也是一个处长上任, 怎么就没有一个手下来献殷勤?到了饭点了, 看来得自己去食堂打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