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只好谦逊地一笑。见易向师示意他说两句, 就镇静地说道:"其实以我的资格, 是不配在诸位专家学者面前高谈阔论的, 不过听易部长说, 大家对谈判的过程很感兴趣, 我就勉为其难地为大家说说当时的情景, 就当讲一个故事。我既非经济学专业人士, 也没有理论知识, 幸好有我的导师邹老在一旁指导, 有不妥之处, 还请各位专家批评指正。”
邹儒成了夏想的导师?诸位专家学者都向邹儒和易向师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邹儒点头承认:"我和夏想昨天正式确立了师徒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 都不约而同地想, 谁说邹儒清高?谁说邹儒不通世事, 他精明得很, 在第一时间就收了夏想为弟子, 等於先下手为强。以后夏想再有什么成就, 就相当於是在他的教导之下做出的成绩, 导师也会因为学生的成绩而水涨船高。
许多人都不免懊恼,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事先想到收夏想为学生?谁收了夏想为学生, 谁在国内就会立刻名声斐然, 甚至还有可能和夏想合作出一本关於如何谈判的书。肯定畅销。
众人心思各异, 但又都纷纷向邹儒表示祝贺。邹儒也不清楚别人的祝贺是不是发自真心, 只管来者不拒, 一律坦然接受。
寒喧过后, 大家依次落座, 就由易向师做了简短的发言, 并且为夏想和邹儒一一介绍了在场的专家学者, 有外经贸部的专家, 也有各大名校的教授, 还有经济领域的研究人员, 形形色色的人物会聚在一起, 个个都是成就惊人的行业领跑者, 无形中就给夏想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夏想自认在学识方面没有过人之处, 毕竟没有人是全才, 他缺乏在经济学方面的理论基础, 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 所以说话也格外小心。邹儒很少参加大型座谈活动, 微微有点兴奋, 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一一打招呼, 遇到认识的, 就点头一笑, 不认识的, 就交换名片, 问对方的成就和专着。
夏想看了暗笑, 邹儒在和人打交道方面, 思想还是相当地单纯。
想不到的是。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学者, 有人就主动为大家介绍, 当介绍到一个一脸淡然冷静、言谈举止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自得之人时, 夏想顿时惊呆, 因为他竟然是程曦学!
程曦学既然在国家日报上对产业结构调整发出置疑的声音, 他此次前来, 肯定是来者不善了。夏想不免纳闷, 易向师邀请程曦学前来是何用意?
程曦学圆脸浓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 眼角上挑, 而且双眼之间间距很宽, 乍一看, 颇有威武之相。
他和夏想轻轻一握就松开了手, 多打量了夏想几眼, 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就是夏想?燕省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的处长?好, 好, 到底是年轻人, 有冲劲, 有干劲, 不过还是太年轻了一些。等一下有些问题我倒想和你探讨一下, 等你演讲之后……怎么样?”
夏想还没回答。邹儒就从旁边闪了出来, 有意无意地就挡在了夏想前面, 说道:"曦学, 夏想是我的学生, 刚刚入学, 学问还浅, 你身为堂堂的一流学者, 打着探讨的名义来欺负我的学生, 是不是不太厚道?”
没想到, 邹儒倒挺护短, 对夏想的维护之意溢於言表。
程曦学一愣:"夏想拜你为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邹儒冷笑一声:"我和夏想之间的私事, 用不着通知你一声, 对不?”
程曦学被邹儒抢白一句, 脸色不善地说道:"邹儒, 你我之间有不同学术观点可以论战, 可以争论, 不必非要用话挤兑人, 显得也特小气了。”
邹儒又道:"论战没问题, 当面争论也可以, 真理越辩越明, 我还真想和你举行一次公开的辩论会, 就产业结构调整的利弊, 好好向你讨教讨教。你发表的文章我也看到了, 大部分观点, 嘿嘿, 不敢苟同。”
程曦学反而笑了:"有争论是好事, 你的反驳只能更加证明我的观点的正确。就象你刚才所说, 真理越辩越明, 欢迎论战。”
邹儒说不过程曦学。眼见就要动怒, 夏想轻轻一拉邹儒胳膊, 插话说道:"邹老, 何必意气之争, 学术上的事情, 还是放到学术上解决为好。”
程曦学惊讶地看了夏眼一眼, 别有用意地说道:"说得好, 学术的事情放到学术解决, 政治上的事情, 放到政治上解决, 邹儒, 没想到你这个学生, 倒比导师更冷静更有涵养。”
程曦学以为他挑拨离间的话能激怒邹儒, 不料邹儒虽然在人情世故上不太精练, 但有一点, 就是护短, 一听程曦学说夏想比他强, 也不生气了, 笑道:"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一个人最大的可悲之处在於, 不管他自认是什么学术界的泰斗, 却教不出一个成材成器的学生, 传出去说好听的。是认为他不会教学。说不好听的, 还以为他藏私, 不肯把真本事传给学生。”
程曦学虽然名满天下[ 遮天 ], 但他的学生却没有成名成家者, 也是一件怪事, 也一直是程曦学生平最引以为憾之事。邹儒当着夏想的面阴阳怪气地说出来, 意思很明显, 就是故意要揭程曦学的伤痕。
程曦学脸色一变, 正要发作, 见夏想在一旁云淡风轻地浅笑, 忽然又冷静下来。摆摆手说道:"不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学术的归学术, 政治的归政治, 如果你想反驳我的观点, 欢迎论战。如果你想当面和我辩论, 时间地点由你选, 我随时奉陪。”
夏想在一旁就想, 看来学术界之间的争论, 也是一样的刀枪剑影, 只不过比政治上的敌对稍好一些的是, 学术上的争论只是观念上的不同, 输赢可能只是事关利益和名声, 不会涉及到身家性命。政治上的博弈, 如果是死对头的话, 就是不死不休的下场了。
短暂的碰撞过后, 基本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易向师就又发表了讲话, 首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 然后又对夏想做了隆重介绍, 最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 请夏想亲身说法, 讲述他是如何打赢了和柯达之间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夏想走到台上, 先是深深地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 然后又谦虚几句, 无非是才能不够, 请各位专家不要当成学术上的汇报, 只当一个故事来听, 态度摆正之后, 他才话题一转, 步入了正题:"其实说服柯达前来投资并不是我们的胜利, 投资从来都是双赢的结果, 只有一个赢家的合资项目, 是不存在的。所以说如果将我说服柯达投资的举动形容成胜利, 是不恰当的说法, 也恰恰说明了我们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 不自信不成熟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