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世上无好人?许多被鼓动前来的村民见到眼前的一幕, 见到一向倔强如牛的鲁老倔, 象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爬倒在夏想的脚下, 用人类最卑微也是最真诚的动作来表达内心的感谢。了解鲁老倔的人都知道, 鲁老倔一生不肯服输, 就是儿子病得再厉害, 家里再砸锅卖铁, 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的他, 双泪长流, 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哭得如同一个三岁小孩见到走失的亲人一样, 同为乡亲, 小斗村的村民都红了眼圈, 一片唏嘘, 人人都掬一把同情之泪。
就在刚刚还对鲁老倔恨之入骨的工人们, 也有不少人哭出声来。现在的鲁老倔哪里还是刚才倔强如牛恨不得让人踹上两脚的倔老头?他不过是一个被生活的不幸压弯了腰的可怜的老头而已!许多工人都想到他们白发苍苍的父亲, 也和鲁老倔一样的年纪, 也许还在家中辛勤的劳作, 也许卧病在床, 也许性格软弱, 但和鲁老倔一样, 都是一个父亲, 一个爱子心切宁愿以一死来为儿子治病的父亲!
甚至有几个南方的工人想起遥远的家乡的父亲, 也是和鲁老倔一样的年纪, 对他们的牵挂, 一点也不比鲁老倔的拳拳的爱子之心少, 他们再也忍不住泪雨纷飞。
此时此刻, 风在呼啸, 雨在飘摇, 仿佛天地同悲, 只为一个老人的感伤, 只为一个年轻人的胸怀。
然而,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感动之中时, 又有意外发生了……
夏想用力拉起鲁老倔, 扶他到边上坐下, 突然, 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传来, 一辆吉普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发疯一样直冲夏想撞来!
在火树大厦和下马河之间, 有一条宽有十几米的公路, 此时工人们都聚集在火树大厦的广场之上, 只有几人凑到鲁老倔的近前。村民们大部分在鲁老倔的一侧, 靠近下马河的河岸。一辆没有牌照的吉普车沿着公路猛然冲来了过来, 目标十分明确, 就是直指夏想。
公路很宽, 夏想其实轻轻一跳就可以躲开。但他目光所及之处, 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工人正呆呆站在马路中间, 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走神了, 面对着飞驰而来的汽车, 不躲不闪, 只是瞪大了眼睛, 脚下好象生了根一样, 动也不动。
夏想急了, 他闪开容易, 但汽车撞上小工人的话, 绝对会将他当场撞死, 而他才十七八岁, 才是一个孩子!夏想顾不上暴怒之下去指责幕后黑手的狠绝, 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他猛然飞扑向前, 一把推开小工人, 然后再想跳开到一边, 却已经晚了……
汽车的后视镜重重地击在夏想的后背之下, 夏想只来得及闷哼了一声, 就觉得双眼一黑, 身子原地打了一个转, 然后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吉普车停也没停, 疯狂飞奔而去, 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夏区长!”
"夏区长!”
"领导!”
"恩人!”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所有的人都愤怒了!不管是工人还是村民, 群情沸腾, 一转眼就汇聚了一股上百人的人流, 人人手拿工具, 朝着吉普车逃走的方向追去。
金红心惊呆了, 晁伟纲惊呆了。
熊海洋震惊了, 华三少震惊了。
陈锦明吓傻了, 鲁老倔吓傻了。
历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差点没有双眼一黑昏倒过去, 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领导被人撞伤的恶件, 於公来说, 是他天大的失职。於私来说, 夏想是他在官场上的领路人, 伤了夏想, 就是毁了他的前途, 和伤了他没有任何区别。
跟他同来的20多名警察正被夏想感动得鼻子发酸, 心里发堵, 猛然就发生夏想被撞事件, 一瞬间, 他们的怒火被点燃了——没有人指挥, 没有人发号施令, 20多个人, 全部紧绷着脸, 一脸悲壮, 齐刷刷地拉开车门, 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发动汽车, 一路飞奔而去, 狂追肇事者。
吴港得尽管脸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显得他整个人有点面目狰狞, 但在夏想被撞倒的一瞬间, 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只觉得仿佛被撞的人是他一样, 不但揪心地难受, 还有一种恨不得杀了肇事者的仇恨。
"领导……”吴港得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 第一个飞扑到夏想身边, 抱起昏迷的夏想, 40多岁的人了, 哇哇大哭, "天啊,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非有人要害他?你们还是不是个人, 你们为什么要害夏区长, 你们为什么?!”
吴港得仰天长哭, 发出了无比悲壮的呐喊。
被夏想救下的工人走了过来, 怯生生地问:"他是谁?他是区……长?”
鲁老倔颤微微地爬了过来, 也意识到了不对:"你说什么, 你说他是区长?”
村民们都围了过来, 都不敢相信地问:"这个小伙子是个大官, 是区长?”
"他就是我们下马区人民政府第一任区长夏想!”金红心放声大哭, 泣不成声!
熊海洋和他的工人们都围了过来, 他们都是曾经和夏想同甘共苦的安县的工人兄弟, 一眼望去, 人人眼里含泪, 恨不得都如老钱一样, 替夏想挡下刚才的撞击。
熊海洋满脸泪水, 冲火树大厦的工人们说道:"老钱为什么拚了命也要替夏区长挡下铁锹?你们都看在了眼里, 将心比心, 夏区长是不是我们工人兄弟的好兄弟, 好领导?当年发生在安县的事情, 夏区长救了老钱一条命, 现在老钱别说还他两条腿, 就是还他一条命也值得。别说老钱, 要是让我替夏区长去死, 我皱一皱眉头, 就不是一个男人!”
火树大厦的工人原本认为对夏想的传闻不太真实, 今天, 夏想当着他们的面, 先救鲁老倔, 又救下他们的工友, 他是谁?他是堂堂的区长, 是高高在上的政府官员, 在他的眼中, 不管是白发苍苍的鲁老倔, 还是身强力壮的工友, 都一视同仁, 都视他们为亲人, 都对他们舍身相救。
小工人跪下了, 鲁老倔跪下了, 熊海洋跪下了, 村民们和工人们都含热泪, 有人蹲下, 有人站立, 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唯恐有一点风雨打湿夏想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