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墨一下止住了眼泪。好象喝水呛一大口一样, 脸涨得通红, 一脸气愤:"夏区长,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於市长为什么突然走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夏想对白战墨气势汹汹地指责不以为意, 说道:"白书记言重了, 我哪里有本事指挥於市长?您说话之前请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
夏想的态度不冷不热, 语气不轻不重地顶了白战墨一句。
白战墨气得大怒:"你……刚才於市长说了什么?”
夏想还没有回答白战墨的问题, 费立国和晁伟纲双双从外面急急跑了进来, 两人分别来到各自的领导面前, 都小声地汇报了紧急情况。
夏想在台下还好一点, 晁伟纲的话就只有他能听见。白战墨在台上, 离话筒又近, 费立国情急之下没有压低声音, 经扩音器的放大之后, 在场众人都听清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牛奇招供了, 幕后主使是康少烨!”
"哗啦啦”一声, 白战墨手中的演讲稿散落了一地, 他摇晃两下, 要不是费立国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他绝对会当场摔倒!
康少烨是幕后主使?太出人意料了, 太令人震惊了。太不可思议了!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怪不得於四匆匆离去, 连一句话也懒得再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康少烨是幕后主使, 谁给他主持追悼会, 谁就成了笑话!
还是天大的笑话……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 捧得多高, 摔得多重。白战墨一下接受不了巨大的反差, 支撑不住, 一下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双眼发直,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心中惊恐万分。
刚刚明明还在天上, 一转眼, 就摔到了地下。尽管康少烨死了, 但一样摔得极惨。而他还在台上为康少烨歌功颂德, 演讲得越多, 越声情并茂, 就相当於当众打自己的耳光越响亮。
丢人, 简直丢死人了。
比丢人更让白战墨感到后怕的是, 牛奇到底知道多少内情?他万一知道了自己是幕后主使者之一, 万一知道了付先锋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万一他一股儿脑地全部交待清楚, 事态会发展到哪一步?
白战墨冷汗潸潸, 片刻功夫, 后背湿了一大片。
而现在是深秋季节, 气温才不到10度。
再想到他刚才还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大肆宣扬康少烨的为人和处事, 还在高调表扬康少烨的品德。转眼间康少烨就由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党员好干部沦落为一名凶手, 落差之大, 讽刺意味之强烈, 绝对是白战墨生平所仅见。
他大脑一片空白, 已经无法运用逻辑思维来处理眼前的混乱局面了。
白战墨在台下呆若木鸡,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也是昏天黑地。
随即, 傅晓斌的电话及时地响了。
傅晓斌一见是市委办公厅来电, 急忙接听了电话, 里面传来了李丁山十分严厉的声音:"市委决定, 康少烨同志的追悼会立刻取消, 所有新闻稿全部撒下不发!”
傅晓斌不敢怠慢, 也顾不上向白战墨请示, 立刻大声发号使令:"快, 会堂立刻撒下, 哀乐也不要放了, 赶紧停了, 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我宣布, 追悼会取消!”
刚才费立国的话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心里有数肯定不会再有什么追悼会了。开玩笑。都是凶手了还追悼个毛, 完了, 刚才的眼泪白掉了, 表情也浪费了, 真是晦气。
众人一哄而散, 没有人再愿意停留片刻。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 谁也不愿意和一个马上就是名声扫地的人有任何关系, 哪怕他是一个死人。
人一死, 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 但名声却可以臭掉。更重要的是, 康少烨死了就死了, 再坏了活人的前途就不好了。於是, 除了留下来拆除会场的工作人员之外, 其他前来充数的人如风卷残云一样转眼之间就走得一干二净。
现场只留下了白战墨、夏想等下马区一干常委。
夏想在听到消息的一刻起, 就知道历飞还算机灵, 终於办成了一件及时雨的大事!
夏想想让牛奇招供, 至少也要咬出康少烨, 就是不想让白战墨太过得意了, 也不想让康少烨之流坏事做尽, 死后还能落个好名声。即使不为警示天下[ 遮天 ]坏人, 也要让下马区的一干人心里有数, 让他们知道, 只要做了坏事, 就必须要承担一切后果。
否则会让一些人认为生前坏事做尽, 死后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还能一死了之, 就更让一些屍位素餐的官员没有了廉耻之心。
古人重名节大於性命, 而现在。有太多人寡廉鲜耻, 更有不少官员在国内搜刮完民脂民膏之后, 一逃了之, 到国外过起了安逸幸福的生活, 才不管背负了什么骂名。
也是国家不敢宣传一些逃往国外的贪官, 主要是数量太多带走的金额太大, 一公布, 就容易引起民愤。其实照夏想设想, 应该在每座城市最有名的广场之中, 树立一座耻辱柱, 将所有外逃贪官的姓名和照片雕刻在上面, 任由千人唾弃万人谩骂。
想远了……夏想知道他的想法偏激了, 永远不可能实现, 只是放在心里当成一个慰借罢了。在国内的官场之上, 最不需要的是特立独行的人, 想要做出实事, 就必须和光同尘。
夏想就朝金红心使了个眼色。
金红心会意, 立刻和晁伟纲一起加入到拆除会场的大军之中, 加快拆除速度。
夏想又冲在场几名常委点头说道:"先各回办公室, 等候市委的进一步指示。”
夏想一发话, 除了围在白战墨身边的李应勇、祁胜勇和关启明之外, 其他常委都依次离开现场, 竟然没人向白战墨请示一句。
白战墨双目无神呆坐了半晌。才突然清醒过来, 抬头一看, 会场已经人走楼空, 除了正在拆除的工作人员之外, 下马区主要党政领导几乎走了个精光。白战墨感到权威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比起刚才的失落, 书记的权威被夏想当众剥得没有了一点遮羞布, 他怒不可遏地喊道:"立刻召开紧急常委会, 谁也不许缺席!”
然后让白战墨更加沮丧的是, 指示传达下去之后, 常委会竟然没有开成。书记的话第一次在下马区失去了效用, 几乎所有常委都对他的吩咐置若罔闻!
其实倒也不是包括夏想在内有主要党政领导无视他的权威, 而是几乎所有人都在静观事态发展, 和市委通话的通话, 和熟人联系的联系, 都在想方设法四处打探消息, 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结果就是所有的人问来问去, 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没有结果。
当然没有结果, 因为牛奇一招供, 孙定国就第一时间上报了市委, 陈风当即召开了常委会研究如何处理善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