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心中一跳, 不出所料, 梁夏宁果然是总理阵营的人。
"郑记在湘省先后担任省长和省委记, 前后有四五年了。”梁夏宁不知何故微微叹息一声, 还轻轻摇了摇头, "我和郑记共事也有三年多了, 对他的脾气多少有点了解, 他和付省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 和叶记也不是一类人, 很难说清郑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两个下级坐在一起谈论顶头上司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 传了出来, 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不过夏想也没有制止梁夏宁, 因为既然梁夏宁带他前来玉楼东, 肯定此地安全, 隔墙无耳, 而且他现在对梁夏宁也算有了一点认知, 梁夏宁不是一个没有城府之人。
因此, 他的话必有所指, 且听他继续说下去。
"夏记既然来到了湘省, 就应该多了解一下湘省的风土人情, 比如说, 湘江市有着名的玉楼东、芙蓉楼, 而湘省则有名扬全国的重工企业, 岳阳纸业, 白沙集团, 还有湘省道桥公司——”
如果说前面都是铺垫, 最后的湘省道桥恐怕才是重点, 夏想表面上不动声色, 内心还是起了波澜。短短几天时间, 湘省道桥就已经先后经两封举报信和省委组织部长之口, 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梁夏宁一点而过, 似乎并没有着重点名湘省道桥, 又转移了话题:"省纪委里面, 我和从东的关系还不错。从东为人谦和, 做事情有始有终, 我和他认识好几年了, 一直相处得还算愉快。而且从东在省纪委之中, 人缘一直不错, 除了和林华建关系稍有疏远之外, 在省纪委里面, 是出名的老好人——”
梁夏宁的话大有暗示, 夏想自然听得清楚, 既是暗指他和李从东关系不错, 又是暗示省纪委常务副记林华建不会一心。
但李从东是省纪委老好人一说, 夏想倒还没有耳闻。不过话又说回来, 老好人一说, 在官场之上可不是什么好话, 要么为人没有原则, 经常和稀泥。要么就是软柿子, 任人拿捏。
夏想现在在纪委内部, 急需可以信赖之人, 目前除了曾卓之外, 其他人他不敢轻易使用, 以免误事。误事事小, 被人摆布了才是麻烦。
就湘省道桥事件, 夏想就能明显感觉得到, 有人就故意步步设置陷阱, 想让他跳坑。而且他更明白的一点是, 湘省道桥不过是桥头, 背后的势力, 才是真正的擂台。
冒失出手调查的话, 就真成了别人的支点了。
李从东是否可用——夏想还要有待观察, 反正他不急, 不可能新到一地, 短短时间内就会打开局面。
关键的问题是, 他不急, 有人急。
有人急是好事, 急则生变, 变则通, 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借一次调查事件, 先要全面掌控了省纪委再说。不管他在省委的排名多靠前, 在省纪委说话没人听, 也是不行。
"在纪委之中, 夏记可以信任从东。在省委, 夏记可以当我是朋友。”梁夏宁笑眯眯地端起了酒杯, 向夏想示意, 就等夏想碰杯。
夏想冲疑了。
信任李从东还好说一些, 合则用, 不合则闲置, 在纪委之中, 他还是可以从容地掌握大局。 但碰杯的话, 就意味着大面上接受了梁夏宁的同盟关系。
和梁夏宁结盟, 并非夏想所愿, 但不是他不相信梁夏宁的为人, 而是梁夏宁所属的阵营让他无法和梁夏宁携手。平民一系是和家族势力最不对的一系, 他怎么可能一到湘省就转了风向?
但不接受梁夏宁的好意, 也似乎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夏想冲疑片刻, 还是和梁夏宁碰了杯, 笑道:"酒量不行了, 只喝半杯。”
梁夏宁也没勉强, 他听出了夏想的话外之话, 是说接受他一半的提议。
第二天一上班, 夏想就接到了严小时的电话, 午要请他吃饭。夏想中午有事, 本想改成晚上, 严小时的一句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正好介绍一个人和你认识, 他叫唐加少, 是我的大学同学。”如果说大学同学的身份不足以引起夏想的兴趣, 另一个身份就让夏想十分惊讶, "对了, 他现任湘省道桥公司的董事长!”——
几次三番出现在夏想视线之内的湘省道桥, 终於要露出冰山一角了。到底是各方支点还是一个陷阱, 夏想知道, 他必须向前迈出坚定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