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2 / 2)

赘婿 愤怒的香蕉 3328 字 10天前

常来矾楼的人,忽然换了不少。

京城风声鹤唳的时候,每每如此。来到风月之地的人群变化,往往意味着京城权力核心的转变。这次的转变是在一片大好而积极的赞誉中发生的,有人击节而歌,也有人义愤填膺。

「……真料不到。那当朝右相,竟是此等奸人!」

「……朝廷尚未审结此事,可不要瞎说!」

「哪有瞎说,如今每日里下狱的是些什么人。还用我来说么……」

「秦家大少可是在太原死节的义士」

「太原城围得铁桶一般,跑不了也是真的,何况,即便是一家人,也难保忠奸便能一样,你看太师父子。不也是不同路」

「楼下说书的先前每日说那秦家大少,这两日,可不是不说了」

「右相结党,可不逊蔡太师,而且此次守城,他赶人上城墙,指挥无方,令那些义士全葬身在了上面,后来一句话不说,将屍体也全烧了,你说,哪有将人当人用过」

「说这七虎,我看啊,他与……不,他就是最大的害人之虎」

近来师师在矾楼之中,便每日里听到这样的说话。

她如今已经弄清楚了京中的大势发展,右相一系已经从根基上被人撬起,开始垮塌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便有众人推,右相一系的官员频频被下狱,三司会审那边,案子的牵扯则每天都在变大,虽还未形成定罪的形势,但在眼下的情况里,事情哪里还跑得脱,只是最后定罪的大小而已了。

舆论开始转向与朝廷那边的风声有关系,而竹记的说书人们,似乎也是受到了压力,不再说起相府的事情了。早两天似乎还传出了说书人被打被抓的事情,竹记的生意开始出问题,这在商人圈子里,不算是稀奇的新闻。

但底层一系,似乎还在跟上方对抗,据说有几个竹记的掌柜被牵扯到这些事情的余波里,进了开封府的大牢,随后竟又被挖了出来。师师知道是宁毅在背后奔走,她去找了他一次,没找到,宁毅太忙了。

李妈妈每每说起这事,语带叹息:「怎么总有这样的事……」师师心中复杂,她知道宁毅那边的生意正在瓦解,瓦解完了,就要走了。心中想着他什么时候会来告辞,但宁毅终究未曾过来。

时间到得三月二十七,这天在矾楼之中,大伙儿都在议论着李纲受封的事情,秦嗣源案子的事情,师师倒在楼中发现一个人,那人一袭蓝衫,样貌消瘦,似乎还有伤在身,不时咳嗽,师师对他有些印象,依稀记得这人原是相府幕僚,叫做成舟海的,他大概是约了人来矾楼谈事情,可能也在为相府奔走。师师才发现他不久,便有人匆匆赶来,与那成舟海说了几句话,成舟海便匆匆出去了。

随后也有人跟师师说了事情:「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右相府中闹出事情来了,刑部要拿秦家二公子下狱问罪。秦家老夫人挡住不许拿,两边闹起来,要出大事了……」

师师脸色一白:「一个不留?这做得……这做得……秦家毕竟於国有功啊……」

「嘿,功过还不知道呢……」

那人报完信便去看热闹,师师想了想,连忙也叫人驾车,赶去右相府。到得那边时,周围已经聚集许多人了,这次涉及到秦绍谦的是另一个案子,刑部主理,过来的乃是刑部的两位总捕,带了文书、捕快队伍,却被秦家老夫人挡在门外,此时叫了不少秦家子弟、亲朋手拉手在门口挡住,成舟海也已经赶了过去,两边正在说话协商,偶尔年轻人与捕快也会对骂几句。

往日里秦府何其权重,但有事情,说句话也就解决了,此时弄成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便只有权势离散的凄凉,纵然秦嗣源尚未问罪,颓丧之感已经出来了。秦府之中,秦绍谦似乎闹着要出来,堵住门口的老夫人拿拐杖打他:「你给我回去你给我回去你出来我立刻死了」

总捕铁天鹰在外头喊:「老夫人,此乃国法,非你如此便能抵挡」

外围的一些捕快低声道:「哼,权大势大惯了,便不讲道理呢……」

人群里随后也有人如此义愤填膺,窃窃私语。府门那边,却见人群有点推推搡搡起来,那成舟海挡在前方说道:「秦绍和秦公子在太原被金狗分屍殉国,如今屍骨未寒,二公子曾在城外率军大破怨军,既是英雄,也是相爷唯一血脉。成某在太原九死一生,刚刚回来,尔等欲灭功臣满门,不妨从成某身上踏过去。」

那铁天鹰道:「功便是功过便是过,岂能混为一谈。本人此次只为请秦公子过去分辨清楚,未说便要将其入罪,尔等如此阻挠,是心虚么?而且,秦绍和秦大人在太原殉国,太原被女真人屠杀,几乎无人幸存,你又是如何回来,你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那成舟海大喝一声,撕开了上衣,消瘦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还都是绷带,他将绷带往外撕,「尔等知道太原是何等情形,四面无援!粮草不足!女真人强攻时,我等为求杀敌,粮食只给士兵吃,我是官员,每日里吃的糠粉都是减半的,我伤未痊癒,捕头,你看看这伤是否是贪生怕死来的」

右相府门外成舟海的这番做派令得铁天鹰有些呐呐无言,李师师却是明白,若是秦绍谦乃是另起一案,或许就还不大,京中总有些官员可以插手,右相府的人此时必然还在四处行动奔走,要将这次案件压回去,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赶来,又能否有些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