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心中一凛,定定看着他,他却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小狐狸~~~小狐狸呢?”柳意欢喊魂一样的叫,一转头,终于看到了缩在璇玑怀里的紫狐,当下张开一口白牙,猥琐地笑着,走了过去。
“你干嘛?”紫狐警惕地瞪着他,只觉他大手一伸,将她提了起来,酒臭味扑面而来,慌得她尖声大叫。
“让我再看看你……以后可难看到了呢!”柳意欢说着,在她毛茸茸的脸上狠狠亲一口,惊得她都僵住了。
“嗯,小丫头也要保重。”他反手把僵硬的紫狐丢给璇玑,对她笑了笑,“人总是能救回来的,不要太急了。”
璇玑茫然地点了点头,见他又朝钟敏言那里走去。钟敏言对他一向是没好脸色的,见他摇摇晃晃走过来,当即就厌恶地想让开,谁知他只抬头看了看他,冷笑一声,并没说话,然后就绕到了若玉那里。
“唔,还是你这个聪明人。”柳意欢拍了拍若玉的肩膀,笑得有点诡异,“聪明人不可以做坏事呀……”
若玉淡然一笑,抱拳道:“柳大哥言重了。”
“你有完没完了……”钟敏言嘀咕一声。柳意欢眼睛一瞪,大声道:“懒得和你这傻瓜说话!傻瓜最可悲的不是他傻,而是自己明明傻的要命还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你这个白痴!”
钟敏言登时大怒,涨红了脸要与他争辩,柳意欢却摆了摆手,转身推着亭奴走了,一面道:“各自珍重吧!有空回来庆阳,我请你们喝花酒。”
“这人简直可恶之极!”钟敏言气冲冲地自己先御剑飞走了,若玉笑道:“柳大哥也是一片好心,敏言不要过虑。”说罢也跟着飞了上去。
地上就剩璇玑和禹司凤面面相觑,紫狐很识相地装睡,不出声。良久,禹司凤才轻道:“走吧。”璇玑急忙过去抓住他的衣服,急道:“等一下!司凤……你……你上次和我说的话,我还不明白!”
禹司凤没有说话,她又道:“我……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什么绝对……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司凤你是下定决心要回离泽宫吗?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见?”
想到他以后要回离泽宫,兴许又是十年八年不能见面,她心里只觉得无限酸楚。如果是别人逼迫,她可以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将他抢回来,不管遇到什么艰险,她也不在乎。但,如果是他自己要走呢?要怎样才能让他留下?怎么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多么希望他留下?
禹司凤眼睫微颤,低声道:“真正不明白的人,应当是我。”
璇玑见他转身要走,忍不住纵身上前一把抱住他,急道:“不要走!你……你听我说完!”
紫狐被他俩压得差点晕死过去,急得吱吱乱叫:“先让我下来行不行?你们两个小情人要谈情说爱,难道还要找旁观者?!”
两人都是一愣,眼看着紫狐艰难地从她怀里爬出来,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趴在一旁的草丛里,回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时候要走……再来叫我。现在……你们随意,当我不存在好了。”
被她这样一打岔,两人还有什么能说的,怔了一会,璇玑忽然觉得无比委屈,眼里热辣辣,一肚子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转身捞起紫狐就走。
禹司凤忽然在后面低声道:“好,我不走。我会留下来。”
她急忙转头,却见他神色严肃,沉声道:“只是我留下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走。你莫要后悔。”
璇玑眼怔怔地看着他走过来,抬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她,低声道:“就算你要再后悔,我也不会走了。”
璇玑慢慢露出笑意,眼里还含着泪水,可是面上早已笑颜如花,人们往往形容带泪的女子是梨花带雨,如今他才明白这是何等的美态,一时竟呆住。
“谁、谁说我会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她一把擦掉眼泪,孩子气地抓住他的手,急道:“真的不会走吧?不能骗人!”
禹司凤淡淡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低声道:“不骗人,绝对不走。”
璇玑这下才叫心满意足,恨不得马上飞去不周山,救回了玲珑,从此逍遥自在,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危弦(一)
紫狐说,不周山在极西的位置,那里曾是上古神明大战的战场。后来因为共工不敌祝融,一怒之下将不周山撞倒,于是天河的水泛滥成灾,祸及百姓。作为曾经的擎天支柱,那里的景致自然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壮丽巍峨。再加上那里有通往阴间的大门,两位神将日以继夜地守在门口,更为不周山蒙上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
“不过嘛……我小时候常去那里玩,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紫狐说累了,爬上桌子舔了舔杯中的茶水。
他们一路西行,满以为直接御剑就能飞到不周山,谁知才飞了半天紫狐就要他们落下云头,还说从今天开始只能步行上去,别说是御剑飞,就是御仙鹤御金龙,也不允许。
他们几个不认得路,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好听她的话,乖乖用双脚走路。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一个叫做格尔木的镇子上。
这里是西方之地,风土人情自然大异于中原文化。无论男女头上都带着圆顶小帽,上面纹以各类花鸟图画,下面拉开一张两尺长的面纱,遮挡漫天的风沙。
璇玑见这酒馆里的小二掌柜都是女子,头上也不绾发髻,而是结了三四根长长的辫子,一直垂到小腿那里,更兼她们深目高鼻,面容艳丽婉转,和中土女子更是大不同,不由看得呆住。她们上身穿着各种颜色的小马甲,下面一条长长的裙子,腰间系着银铃,走起路来欢快得犹如云雀,叮叮当当响,香风乱飘,当真有一种别致的妩媚。
那些女侍者大方爽朗,对他们几个中原来的客人殷勤备至,一会端来奶酒一会送来葡萄,惹得钟敏言他们头也不敢抬,尴尬的很。
“这里……和咱们那儿还真是有好大的区别……”钟敏言喝了一口奶酒,被那古怪的味道呛得差点喷出来。
紫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道:“天下大着呢!瞧你一副乡巴佬的样子!人家把你当作中原来的稀客,你倒把人家当怪物!不就是穿的衣服不同,长得也有区别么,脱了衣服大家都一样!”
钟敏言本来好容易止住了咳嗽,被她这样一逗,不由咳得更厉害了,脸涨的通红,艰难道:“你……你说、乱说什么!”
“哟,我说了什么?脱衣服而已嘛,你难道从来不脱衣服?”
紫狐还在逗他,钟敏言脸红得犹如滴出血来一般,闷了半天,才道:“别总这么不正经的,说正事!”
若玉笑道:“不错,该说正事了。紫狐,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御剑飞去不周山?我看这里地形凹陷,像是个盆地的样子,离不周山还有很远的距离吧?”
紫狐嘴上白色的胡须颤啊颤,尖尖的嘴巴张开,等璇玑喂她吃葡萄,一面模糊不清地说道:“说你们没见过世面还真是一点不冤枉。你们可曾在凡人的地图上见过不周山?那里根本是禁地好不好,还御剑飞呢!没飞过去就被守山的神将给打落啦!要去不周山,就乖乖用脚走过去,除了神荼郁垒那里不要靠近,别的地方嘛……和普通高山也没什么两样。”
若玉似乎对神荼郁垒很感兴趣,连声问道:“你见过看守阴间大门的两个神将吗?常听人说阴间在不周山有个入口,却从来不知到底是什么模样。”
紫狐丢给他一个白眼,娇滴滴地说道:“那地方谁都不给靠近,你问我,我问谁呀!见过神荼郁垒的人,也不可能告诉你他们长什么样。”
“为什么?”众人都很好奇。
紫狐“切”了一声,“一群笨蛋!因为他们都死了啊!见到神荼郁垒谁还能活?!生死有命,天道有轮回,无缘无故跑到阴间大门那里的,大多是亡命之徒,要么是想去阴间找人,要么是挑战神的威严,这个就是破坏了天地秩序,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说着,她自己神色却黯然下来,喃喃轻道:“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我不怕的。若是他们杀了我,我就可以去阴间找他了。杀不死,我还可以将他救出来……”
璇玑低声道:“你是说……那个用八方定海铁索锁住的大妖魔吗?他被关在阴间?你、你要去阴间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