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砂唬了一跳,正要赶紧躲开,忽觉有些不对劲,他的身体……是不是在发抖?她转头一看,却见他肋下早已被血浸透,不过袍子花里胡哨的,所以一时看不出来。
她张口就要叫,不防肩膀被他使劲一捏,五根手指和铁钳子似的,痛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凤仪抬手摸着她的脸颊,看上去很亲热,实际却是摀住她的嘴:「不许叫,乖乖的。」
胡砂只觉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疼的两手乱挥,耳边听得他轻道:「快点头。」
她胡乱点了点头,凤仪哈哈一笑,揽着她的肩膀走了几步,又道:「那小师妹晚些时候去找大师兄吧,二师兄一天没见你,怪想念的,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说罢再也不理凤狄叫什么,拖着胡砂走远了。
胡砂一路跌跌撞撞,被他拖到自己的房内,只听房门「砰」地一声被人甩上,凤仪这才推开她,熟门熟路地找了长椅半躺上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白的异常。胡砂惴惴不安地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二师兄,你在流血……」
他摸了摸肋下,淡道:「也没什么,小口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胡砂捏着馒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隔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赶紧从抽屉里翻找金创药。
「我、我这里有药,上回大师兄送来的。」她献宝似的捧上一大把纸包,殷勤地看着他。
凤仪被她逗笑了,慢慢拆开一个纸包,左手却突然一阵无力,药粉全撒在了地上。他叹道:「这条胳膊有些不中用了,小师妹,还得麻烦你帮我。你先去……把门闩上。」
胡砂赶紧将门闩死,回头一看,却见他把身上的大袍子脱了下来,里面是鸦青色中衣,虽然颜色深,却也能看出肋下一大片血湿。她唬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呆什么?过来帮我上药吧。」凤仪冲她招了招手,丝毫没有犹豫地,一把脱下了中衣。
胡砂倒抽一口气,急忙摀住眼睛,叫道:「二师兄二师兄……你、你没穿衣服!」
凤仪皱眉道:「谁说我没穿?又没脱裤子!不把上衣脱了怎么上药?你怕什么,不穿衣服又不是吃人。」
他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不过……胡砂使劲摇头:「不行不行,我娘说只有夫妻才能裸……那个不穿衣服相对。你不是我夫君……何况我已经有夫君了!」
凤仪啼笑皆非,隔了一会,只得说道:「这事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你放心,二师兄绝对不说出去,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胡砂把手指撇开一条缝,看他身上血淋淋的是有那么些吓人,当下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喃喃道:「你真的不说哦?就当没发生过哦?」
凤仪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扯过来:「好啦!快上药!二师兄流血过多死了,你也没什么好处!」
胡砂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给他上药,上到一半,忽听他笑了起来,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有意思,你才多大?这就有了夫君?当真是夫君?不会是骗我的吧。」
胡砂急道:「我才不是骗人!我都十五岁了,早就可以嫁人了!」
凤仪上下看看她,摇了摇头:「不像不像,怎么看都只是个小丫头。说起来也是,我都忘了,这里十三四岁便能嫁人的……」
「再说,我的夫君有天人之资,绝色的很呢!」她提到这个就很自豪,那幅画她可一直没忘,上面的少年,比谁都漂亮,虽然他只是一幅画。
凤仪肋下的伤口被药粉一沾,登时疼的一颤,满头冷汗和她继续耍嘴:「哦?真有那么天仙绝色?莫非比二师兄还好看?」
胡砂抬头认真地看看他的脸,再回想回想画上的少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我倒分不出来,不过你和他不同。他是我夫君,你是我师兄,完全两种人。」
「哦?对你来说我是哪一种?」他继续没心没肺地开玩笑。
胡砂的回答很认真:「你像我大伯大叔。」
凤仪差点从长椅上翻下来,捂着脸苦笑:「……我有那么老?老天……」
「你和大师兄都活了几十岁啦,师父更不得了,他活了三百岁,比我祖爷爷还老。你们年纪这么大,当然像我大伯,是长辈啊。」
凤仪终於不笑了,撑起身体凑过去仔细打量胡砂的脸,长长的睫毛都快戳到她鼻子上了。胡砂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二师兄,你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小胡砂,小乖乖,受伤的事情是秘密,不许跟任何人说,明白吗?」
她愣了一下,喃喃道:「可是……不就是杀妖怪的时候弄伤的吗?为什么不能说……」
他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总之就是不许说,不然以后馒头也没的吃了。」想了想,又道:「不光是受伤的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许说,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吗?」
胡砂懵懂地点了点头。
凤仪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突然抬手揽住她脖子,低头在她粉嫩嫩的脸蛋上就亲了一口。
「呀——!」她登时尖叫一声,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二师兄!你你你……你干什么?!」她急得满脸通红,大有你不解释清楚我就和你没完的架势。
凤仪哈哈笑着,在创口上裹了绷带,披上中衣,朝她摆摆手:「不慌不慌,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而已。在二师兄的家乡,亲亲脸蛋是很正常的,特别是见到你这么可爱的小乖乖。」
「真的吗?」胡砂很怀疑地看着他,不太相信哪个地方会把亲脸当作正常事。
凤仪点了点头,笑着没说话,换个姿势半躺在椅子上,低声道:「好了,我得休息一会,你莫来吵我。大师兄若来了,你便说自己睡了,明白吗?」
胡砂急道:「不行!你在我房里,我怎么可能睡觉!」
凤仪叹道:「傻孩子,不用担心这个,他不知道。你把烛火吹了,放心就是。二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胡砂踯躅了半天,迫於他的淫威,只得将烛火吹了,屋里顿时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