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端礼回船舱,很快抱出陈郁,陈郁蒙头盖脸,身裹被子,陈繁跟随在侧,不让人挨近。赵由晟掀起轿帘,陈端礼将陈郁抱进轿中,陈郁背靠坐箱,默然无语。陈端礼退出,赵由晟放下轿帘,将自己也罩进帘里,他弯着身,贴靠陈郁,隔着被子去摸他的手。陈郁紧张地将手一缩,往轿里躲,片刻慌乱后,他怯声问:“阿剩?”
赵由晟始终没说过一句话,却不知陈郁根本看不见,是怎么辨认出人来。
“是我。”赵由晟应声,他再次把手搭在陈郁手上,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他仍是感觉到陈郁的手在细微颤抖,他说:“别害怕,会好起来。”
他说:“等你好了,我去看你。”
陈郁在被中睁开眼睛,他看不见赵由晟的模样,但仿佛已看见,他鼻子微酸,轻轻“嗯”地一声,点了头。
他很欣喜,阿剩从池水里将他救起,分明看见他丑怪的模样,但阿剩不厌恶,不害怕,待他亲和如故。
他的话,很好安抚了陈郁焦虑的情绪,甚至远比陈父今日所有的安慰都奏效。
赵由晟钻出轿子,放下轿帘,轿夫立即抬动轿子,稳稳起步,他们抬着陈郁逐渐远去。
看那顶朱色的轿子消失在石桥上,为桥上往来的行人遮挡,赵由晟想,这一别,不知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他阻止前世陈郁本该遭遇的事,他和陈郁今后的生活轨迹,或许会因此有较大的改变。
离开渡口,赵由晟没直接回家,他独自去城东有名的医馆找医师看伤。老医师问明受伤详情,按压他的手臂,仔细检查,告知他骨头没断,开了一些药粉给他敷贴。
得亏隔着厚实冬衣,兼之自身骨架粗实,那一扁担抽来,愣是没让他肱骨崩裂,虽然手臂上淤青一片,看着挺吓人。
在医馆敷好药,赵由晟若无其事回家,他隐瞒下伤情,免得母亲担心。至于打伤秦氏兄弟的事,母亲早晚会知道。
在秦氏兄弟受伤的当夜,秦父就领着儿子去宗学教授家告状。秦家虽然是普通富商,但秦父为人精明,强悍,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秦二脸上有淤青、伤疤,看着确实挺可怜,秦大本来已经无碍,额头重新缠上布条装伤,父子三人在宗学教授那里使劲痛诉赵由晟的凶残。
待秦氏父子一走,宗学教授立马派人去唤赵由晟过来,问他是否打伤秦氏兄弟,由晟很坦然承认。
他胆敢这么做,早有接受惩罚的准备。
宗学的学规严禁学生打架,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赵由晟是累犯了。
屡教不改,还当众连伤两人,事情严重,宗学教授决定好好处置赵由晟,罚他在宗学的自讼斋里思过,禁闭一旬。
一大早,儿子被宗学教授家的仆人唤走,赵母当即觉不妙,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呢,譬如某家的家长领着哭泣的孩子往宗学教授那里告由晟的状,一般还都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