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端礼在场,且很冷静,慕崇想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就当增长见识,非常佩服陈纲首的宽宏大量,广阔胸襟。
陈端礼所在意的是喂食解药后,儿子的状况,他留意到陈郁原本灰败的脸庞缓缓恢复几分血气,心中欣喜,这药果然有奇效!
慕崇坐在床沿,拉陈郁的手握住,他点了点头,对陈端礼道:“让他休息一夜,明早他身上的鲛态消失,那就是毒解了。”
“多谢慕大夫救治我儿!”陈端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慕崇想着而今手中再没有治疗海冥毒的紫钳,有点违心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慕大夫,小郁腹部的伤还在流血,请看下。”赵由晟拉开陈郁身上披的紫袍,露出他的腹部,腹部有血迹渗透衣物。
慕崇瞅上一眼,淡定说:“等体内的毒化解,我才能为小员外治疗伤口。”
那对紫钳碾粉后,搓颗药丸子内服已很勉强,并没有足够的紫钳粉敷洒伤处,只能等解毒后,用其他的药物治疗伤口才能起作用。
陈端礼送慕崇离开邸店,一再感谢,慕崇心中也释然了,紫钳用来救谁不是救,只希望陈纲首能言出必行,日后偿还他十只紫钳海蝎子。
离开陈旧的邸店,慕崇的双腿当即变成鱼尾,悠悠然,“飘”回自己位于邸店后头的家。邸店当年营建时被施了法术,让这里的环境适合陆上的人类居住,也因为这个法术,踏入邸店的鲛人会不由自主幻化出人型。
曾经商贾货物聚集的邸店,而今只有三个入住者,算是很热闹了,邸店外头不时有年轻的鲛人前来探看,但它们不喜欢踏入邸店,在它们看来,变出人型,有双腿是丑陋的形态。
人类普遍都长得丑,从颜值比较上来说确实如此,而且还没有鱼尾巴,没有鳞片,还不能在海里畅游,起舞。
哪怕如此,它们还是对能抵达鲛邑的人类感到好奇。
窗外的月湖悬空,月华倾洒,如仙境般,这样的美景,陈端礼和赵由晟都无心欣赏,他们守在陈郁床前。
陈郁的呼吸声平缓,睡容祥和,像似陷入安谧的梦中,自服下解药,他的状态明显好上许多。
赵由晟不时察看陈郁的手心,掌中因中毒而浮现的青淤逐渐在消散,这是最直观的,他体内的毒性在一点点被清除。赵由晟拉下袖子,将陈郁的手臂遮挡,又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掩入充当被子的紫袍里。
那件紫袍展开后很是宽大,能将陈郁清瘦的身子盖住,紫袍上的斑斑血迹,也不知是来自陈郁腹部的伤,还是来自赵由晟随同海兽潜入深海时呕出的血。
睡梦中,陈郁微微颦眉,呢喃着什么,赵由晟将耳朵凑到他唇边,轻轻抚摸他的头,怜悯、心疼、宠溺,毫无遮掩。
陈端礼起身步出房间,走到室外,庭院里寂静无声,他仰首看天际的月湖,他的心宁静而平和。
十多年前,他在邸店住过,在同样的“月光”下,他与绫娘相偎,一人一鲛,他们的相恋在俗世看来也是大逆不道的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