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冰心的记忆中,那次事件的具体状况,约莫是这样的:自己懂事未久,修练进展奇速,似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登天成了妖尊,甚至也没遭遇什么天劫,但母皇说,如此得天之幸,长远来说不是好事,后头不定哪时哪刻,劫数就会来得更猛烈,一下就要人命。
因此,那次母亲觑破天机,让自己去某个小千世界游览,借此应劫,然后,到了那里就莫名遭劫,发生意外,一身力量离奇消失,连形体都无法维持,变成了一条小青蛇,神智迷乱,掉入了陷阱受伤。
如果没有那名小牧童相救,自己就真性命不保,要被那赤发道人给宰了炼丹,照自己后头的理解,那名小牧童是替自己挡了一劫,灾厄移转,由他送命,自己欠了他好大的恩情。
后来,度过这一劫的自己,修行甚速,却从没有忘记此事,在悠久的时间里,一直也耿耿於怀,这份记忆甚至从前世传到如今,成为自己首先回忆起来的一段。
既然要找个地方待,那旧地重游,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如果能唤醒更多的记忆,让自己与前生更为贴近,似乎就可以凭此强证万古,而自己首个想去的,就是那处让自己掉陷阱的林子。
当霸皇听完自己的这个要求,表情活像见了鬼,似乎非常想不到,也着实抗拒,但在自己的坚持要求下,他还是同意了。
“……都那么久时间过去,也不知道那个小千世界还在不在……好吧,居然还在那里,你这女人真是扫把星、乌鸦嘴,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碰上……”
霸皇不耐烦地抓起司马冰心,“走吧!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多少会和你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司马冰心一怔,不及分说,就被扯着跳越时空,瞬息离开这处小千世界,在连续不知多少次跳跃后,周围一震,五感俱暗,仿佛受到什么撞击,然后一下乍亮,进入了某个世界。
在霸皇带着进行跳跃时,司马冰心已经意识到不对,自己前世与今生的差距,不是短短一世,而是相隔万古,就算是一个小千世界,也很大可能已经殒灭,即便还在,内中山海变动都不知道多少回,哪还可能重游旧地?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乃愚行,司马冰心已不及言悔,被霸皇带着跳跃,来到这处小千世界,甫一恢复感知,首先发现的,就是拉着自己手的霸皇不见了,似乎是在进入这世界的一瞬,整个失去了踪影。
……怎么……人会不见了?
……总不会……他嫌我难搞,趁着跳跃的机会,把我一个人甩在这里了?对喔!他只说要带我来,没说要陪我来,我上当了?又被男人甩了?
……呃,这个“又”字用得不太准确!
司马冰心暗自懊恼,想不到堂堂霸皇,竟然是落荒而逃之辈,自己这下等於被放了鸽子,不过,换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好像也不错,自己从家暴狂人的魔掌中成功逃出,别的不讲,至少这一身厚重盔甲可以卸了。
宝甲笨重,但妖皇亲自加持的神物,穿脱哪有麻烦的道理?司马冰心发动法咒,宝甲自解,迅速分裂开来,最终化为玉指上的一个珊瑚小圈,其色如血,殷红欲滴。
在宝甲分解的一瞬,司马冰心隐约感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不妥,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那片偏僻树林不太一样,周围拂面的风,也完全没有山野的气息,甚至还很嘈杂……
万古已过,沧海桑田,山林变成闹市,也不是什么奇事,但就是如此,情况好像还是有些奇怪,司马冰心解甲完毕,恢复视觉,仰手一看,先是青天白日,不由暗自好笑,看来无论世界怎么改变,青天白日倒都是标配,无非就是多几个或少几个太阳罢了。
视线再往下移,就整个不对了,白云之下,没看见应该存在的高山,只有一栋栋伟岸的高楼拔地而起,比肩而邻,高耸得仿佛直入云霄,而且还不是自己熟悉的建筑形式,没有斗栱飞檐,也不见红墙绿瓦,这些长方体、锥体型态的高楼,外表几乎都是玻璃,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显示非凡的气派。
……这些是什么鬼?住在里头的是人?是鬼?还是妖?
司马冰新一下呆愣,感查不到妖气与鬼气,估计住在里头的是人了,而金属形状的大鸟,展翼空中,从这些高楼的正上方飞过去,发出隆隆之声,似是某种机械装构体,这里……好像经历万古兴衰后,发展成了一个机械文明。
“叭!叭叭!”
刺耳的喇叭声,从近处响起,司马冰心目光平移,这才发现,自己所在之处,赫然正是一个十字路口,但周围的车辆,无马无牛,而是一个个方方的小铁盒,应该也是某种机械,人则坐在铁盒里,有男有女,很不耐烦地拍按着前方的圆形握盘,铁盒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站在马路中间,想死啊?”
“滚开啦,八婆!”
“想死走远一点,我还要赶上班咧,哪家神经病院跑出来的?”
除了机械尖响,还有男男女女的斥骂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举目环视,马路周遭都是各种奇装异服的男女老少,用看疯子一样的目光,朝这边看来,估计在他们的眼里,大袖飘飘,荆钗束发,装扮格格不入的自己,才是奇装异服。
“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