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跟我来。”
等了一会,出来个年轻的僧侣,施了一礼,伸出手邀请着姜甹舟进去。
“多谢。”
姜甹舟微微点头,跟着年轻的僧侣走了进去,一路几经幽静,那年轻的僧侣越发往僻静处引领,最终停在了最西边的一处。
“师父,客人到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里面的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和尚走了出来。
姜甹舟的视线看了过去,微微颔首,浅笑了一下。
“了隐大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姜甹舟向他施以一礼,清朗的声音终于不再嘶哑,一叹如往日,这世界上的故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见一次,就距离离别更进一步。
“小姜施主,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季节,今日又是满寺桃花盛开,相隔十年,没想到还能再见故人。”
“是,我来取回寄存在大师这里的一物。”
姜甹舟抬起了头,任由对方那道视线横扫过来,看似了无一物,却在空气中蔓延着压迫。
“小姜施主,十年前你寄存的时候,还记得说过什么。”
了隐大师看着不惧他任何打量的姜甹舟,十年光阴,他已从当初小小少年郎,蜕变成了翩翩公子,他是真的长大了,他也真的是逐渐老去了。
“我记得。”
“但又如何?”
姜甹舟顿了顿反问道。
“故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孤守一隅又有何用?”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眉目间有种冷流在流走,面目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可周身的冷冽却散发张势,如同野兽攻击前的试探。
站在一边的年轻僧侣却轻皱了下眉头,这个年轻的男人,第一眼给人一种温柔气质,如高山流水一般,叫人不自觉卸下心防,以为他就是这样的,可现在又不是这样的,那冷冽只需一瞬间便可以撕破面具,他亦可以冷硬到毫无动容,平静之下如铜墙铁壁。
“小姜施主,你的心魔依旧未除,得了那物只怕会令你疯狂。”
姜甹舟抬眼,对上对方双目,他看着越来越苍老的人,十年前他还是中年模样,荣光满面,看见他的第一面就察觉到了他不是正常人,他心里有恨,有怒,满载着一身的恶,唯独没有善。
“你仍然只是披着人的外衣,散发的依旧是恶神的气息。”
了隐大师看着沉默着的男人,他心里怜悯着他,却无法拯救了他,他一生向佛,却终究只是一个凡胎□□,又有什么力量跟老天作对,老天创造了小姜施主的一切,给予了一切,也剥夺了一切,也累世在折磨惩罚着。
“大师将不久于人世,你走之后,又有谁可以劝诫着我?”
姜甹舟反客为主一般的跨步走近了屋子里去,了隐大师随即笑了笑,这样的男人啊,说他心如钢铁,又容易被外表那种温和给欺骗了,可说到底,他还是有心的。
“这是我为你特意留的,就等着你来。”
了隐大师跟随着姜甹舟走了进去,两人面对面而坐,同一品茶。
“空山新雨,好茶。”
姜甹舟勾起了嘴角,笑容温柔,半分没有先前的冷冽,仿佛那张面目从来不是他的样子。
“可惜,我早已经习惯喝可乐,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点头致谢,这世上难为还有人记得他最初的喜好,那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已经离开了。
“空明,把小姜施主的东西拿来。”
了隐大师慈祥的笑了笑,吩咐了那站着外面的年轻僧侣。
“大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姜甹舟挑了挑眉头,略有意外,无论无何今天他一定会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是没想到这大师突然又同意了。
“是你说的对,我老了,命不久矣,我去了之后,再无法规劝你,亦也无法帮你保存,既然你要拿回,便拿去吧。”
了隐大师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一副看开了的样子。
“还记得那个孩子吗,我找到了他,隔了这么久,虽然已物是人非,但我还是找到了,他死的时候,那时我救不了,现在没有纷争,他会活的很好,我会让他活的很好。”
姜甹舟苦笑了一下,那双眼他难以忘记,百转千回的梦境里总会梦见那双眼。
“小姜施主,有时候人的执念并不是件好事情,你的执念太多,必会阻挠你的人生,人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实在不能随意而过啊。”
了隐大师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痛,他如实的在陈述着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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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