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布袋子里掏出两个有成人巴掌大的卡坨饼递给俩兄妹,卡坨饼做的很厚实,里面还夹了点糖渣,大哥不让妹妹吃,他自己先吃,吃了两口以后才朝妹妹点头。
卡坨饼吃起来本来就有股清甜味道,加上里面的糖渣,就更加美味了,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也嚼碎了咽下去。
“你们晚上就睡这儿。”管家说。
兄妹俩齐齐点头,他们在妓院的时候只能睡地板,睡床这种事,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等管家走了,哥哥才终于开口说话:“我们要小心一点!”
妹妹没心没肺:“他们肯定是好人!好人才不让我们脱衣服就给我们东西吃!”
哥哥觉得妹妹是天生的脑子有问题,不跟她继续说,只是自己打定主意,如果对方要宰了他们兄妹俩吃肉,他就得早点拉着妹妹跑,就算回妓院去,也好歹有一条命,有一口饭吃。
但他想的再怎么苦大仇深,等他躺在床上,还是没能抵抗住困意。
干净而温暖的床,即便是没有被卖,在家的时候也没有,一家人只能睡在干草上,挤在一起取暖。
父母卖掉他,他也记恨过他们,但又想到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那恨就变成了无根浮萍,既然没有根,也就不会长久。
只有妹妹还会念叨着在家的时候,妈妈承诺等以后家里有了钱,就给她做新衣服。
她还以为父母会来接她回家,给她买新衣服。
惨的人实在太多了,幸福都相似,惨得人却各有不同。
池晏关上窗户,阻绝了外面的臭味,也阻绝了自己再发散同情心的机会——这样帮是帮不过来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池晏看到了那对兄妹的惨状,他躺在床上,窝进克莱斯特的怀里,手脚都缠到了克莱斯特的身上,他说:“圣院和王室不管谁赢了,都一样。”
他们眼里就没有普通人,哪怕有一方赢得了胜利,也只会拉拢领主和贵族们。
至于平民,在他们眼里就是吃草挤奶的牛。
池晏之所以有触动,就是因为穿越之前,他也是“平民”,老爸只是个普通职员,老妈也一样,家里不算太富裕,但也不算差。
他穿越之前,他爸妈还在讨论要不要早点在本地给池晏买套两居室七十多平的房子,如果要买,又要去哪里借钱付首付。
这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池晏觉得不太好。
如果他穿越过来不是在圣院,他也不是魅魔,只是个普通人呢?
辛苦劳作填不饱肚子,上面的领主一根小手指就能碾死他,甚至不用领主,一个管事的就能把他逼死,再加上蝗灾天灾,那时候他是个普通人,就算有预感,谁又会听他的?
不如一头撞死,好早点投胎。
克莱斯特轻拍着池晏的背,声音温柔的说:“既然圣院和王室都不好,那就你自己来。”
池晏:“……”
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克莱斯特很平静地继续说下去:“马上接手的大城正好拿来给你练手,最开始的几年,你还要看圣院脸色,等我们的人多了,武器多了,就不用看圣院的脸色了,连王室都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池晏:“不不不……我、这!”
克莱斯特不管池晏的小心脏受到了多大的冲击,他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难道你想永远给圣院交税吗?就算没有圣院也得给王室交税,每年的税比地里产出的粮食还要多。”
池晏瞪大眼睛。
克莱斯特揉了揉池晏的脑袋:“我知道你想不到那么远,所以我帮你想好了。”
“不管你是想守着城还是想做其他的,都可以。”
克莱斯特跟池晏不一样,池晏的骨子里是“良民”,没有“造反”的念头。
但克莱斯特可不是“良民”,比起受人管束,他更喜欢把一切规则踩在脚下。
当个大城的领主又怎么样?池晏把那座城建好了,圣院一句话就能把那座城从池晏手里抢走,池晏的心血就会迅速化为乌有。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不管是圣院还是王室,都不敢滥用兵力去碰他们,池晏才能安安心心干他想干的事。
克莱斯特:“这些事你不用担心。”
池晏:“我……没想过。”
池晏剖白自己:“我只想着要怎么把城市建的更好,没想过这些事。”
克莱斯特:“我知道。”
池晏看了眼克莱斯特的脸,觉得自己要是有一部分保持自己,有一部分像克莱斯特一样思考就好了,可惜他是个凡人,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三天之后,池晏去圣院拿到了任命书。
好消息是,那个大城距离池晏的庄园不算远,只有五天的路程——不是车程,是走路要花的时间。
坏消息是,那座城就在一周前起了把火,消息刚穿到圣院来,那把火把大城周围好不容易种起来的作物全都烧了,颗粒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看到有小天使说池晏不够强,我觉得他只是不会跟克莱斯特一样思考而已。
克莱斯特身上还有野性,更相信强大的自身能力,对阴谋诡计更精通。
而池晏就是现代人,他接受的教育,待人接物的角度,都是现代人的。
所以他不会对可怜人熟视无睹,也不会冷酷的觉得袖手旁观,我希望他身上能有光辉,即便这光辉不能明亮的照亮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