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菱顷刻攥上沈霜的腕子朝后跑。
若非沈霜找来的,那就是刺杀福乐公主的。那些刺客都是刀山血海拼出来的,杀人不眨眼,若挨上了就难逃性命。
跑!阮菱心里只有这一个字。
太子带着人马将福乐公主的马车团团围住,福乐掀开车帘,瓷白明艳的小脸也有一丝慌乱,可到底是一国公主,声音却是稳得:“哥,好像有刺客。”
裴澜看向慌乱的人群,眼里似是在找什么。
他手持长剑,唇边挂着讥讽,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聊家常:“许是你从关外带过来的。”
福乐不高兴了,红唇一倔:“那还不是为了回来见你。母后死了,我再没回过大楚。若不是你传信,想要我参加你大婚,你以为我想回来?”
此刻的福乐,再也不是那个为两国修晋之好而和亲的一国公主,只是一个和亲哥撒娇的妹妹。
“顾忍,看好公主。”说完,太子就下马朝百姓动乱的地方掠去。
“不是,哥,你不管我啦?”福乐瞠目结舌,她伸着脖子喊:“有刺客啊喂!我可你亲妹妹?你确定?”
可那抹黑色的身影一瞬就消失个干净。
福乐小拳头砸向窗框,漂亮的眼眸翻了个白眼。身侧的侍女云绕怯怯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到马车内吧,您这样太明显了!”
顾将军接了裴澜的吩咐,策马到了福乐跟前。先前还气焰十足,极其嚣张的福乐看见那张俊颜顿时手颤了颤,遽然缩回了车厢内。
车外的顾忍也是眼眸一黯,握着缰绳的手紧到发白。他持剑稳稳的守着马车,像是在守护一件神圣的宝贝。
与所有写烂了的话本子一样,每一个公主身边都有一名侍卫守候着。
福乐公主的那位就是顾忍。
顾忍年少入宫,因为家族的优势,他成了太子跟前的一等近身侍卫。福乐和裴澜皆是先皇后所生,三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福乐身份尊贵,被先皇后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她偷溜出宫,顾忍陪着她,事发败露,顾忍连挨了几十个板子一声不吭,在福乐还想出宫时却仍然纵着她。遇见危险时,他永远把福乐的命看的最重。
福乐十二岁那年偷溜出去玩掉进冰窟窿里,是顾忍跳入寒池把她背回了宫。先皇后大怒,扬言要处死顾忍,福乐不顾寒气入体的身子在坤宁宫跪了一夜,总算留了他一命。
在福乐作为公主最快乐那几年,身旁一直有顾忍的身影。直到她开始行使公主的使命,远嫁北夷和亲时,她才与记忆里最深刻的少年道了别。
而顾忍,那颗初开懵懂的心已经全被那个一身红衣,总是飞扬跋扈的小公主填满,再容不下她人。
多年未见,一个嫁做人妇,成了他国皇后。一个年二有十,迟迟未娶,就是傻子也知道为何。
马车的里的福乐扶着窗框,垂着眸。一旁的云绕失声道:“公主,您怎么哭了?”
福乐抬手飞快的抹了抹眼泪,语气故作轻松道:“被刺客吓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抹平了她记忆里所有美好过往。
——
阮菱拉着沈霜,两个弱女子,很快就被人潮冲散。
她借着混乱拼命的朝前跑着。身边不断传来小孩啼哭,妇人的尖叫声。渐渐的,阮菱发现,那些刺客不只是光奔着公主的车马去,竟有十几个跑到人群里大开杀戒。
阮菱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这是想制造混乱,便于失手后逃跑。
突然,一股温热喷洒在阮菱的后脖颈,她吓得尖叫了一声,颤颤巍巍回头,却见是个死人冲她倒了过来。
阮菱大叫着跑了,却被另一个不知是谁的断腿绊倒了。
身后刺客冷不丁见到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颇为兴奋,举着重刀就劈了过来。阮菱吓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可腿脚软的却怎么都动不了。
命悬一线间,预想中的死亡没有来,阮菱却被人薅起了命运的后颈皮。
紧接着,她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那人的胸膛铬的她鼻子发酸,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再往后,就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唰唰”刮过。然后,哭喊吵闹声渐渐小了许多。
阮菱知道,她安全了。
怀抱里男人的气息混杂着甘松香的味道,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
阮菱心脏“砰砰砰”的跳,此刻就是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谁救了他。
只是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装死,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裴澜轻轻摩挲着她一张一合的蝴蝶骨,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满是后怕。
若他再晚些,再晚来一步……
“菱菱,别怕,有孤在。”太子难得的温和与柔情,一点一点糅杂在阮菱的心上。
纮玉带着近卫迅速扫清身前的刺客,大批羽林卫将太子和阮菱隔出安全地带。
阮菱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梨苑里,他总是这么温柔耐心的哄着她。只是后来宋意晚的出现,一切,就全变了。他来梨苑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对她,永远都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昔年旧事涌上心头,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她别过身子,转了过去,无声的与他对峙。
太子拉过她的手,柔声哄着道:“马上就是要长一岁的人了,别动不动就哭鼻子。”
阮菱想从他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小手,可奈何他力气太大,她心里更烦闷委屈了:“这与殿下没关系。殿救民女一命,民女感激。殿下下想要什么请说,民女能还的尽量都还。”
太子捏了捏掌中的细皮嫩肉,叹了口气:“说什么胡话。”
阮菱扯了扯袖子:“还请殿下放开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