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郑太医缓了口气,道:“殿下性命无碍,可肩颈处烧伤地方太大,最深的已露白骨。老臣将腐肉割去,现在只等麻醉劲过去,再每日熬煮补养身的汤药,静待新肉长出即可。”

阮菱闻言,像是被人攥了很久的心肺终于都能重新运转,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郑太医又吩咐了其他太医速去开药方抓药,然后将纮玉叫过来一一嘱咐每日怎么喝药,上药。

做完这些,郑太医褪去了手上的纱布,又看了眼床上的人,颇为感慨道:“殿下这次伤的太重了,左肩膀连着左臂,险些废掉。如此孤身涉险,真不知是因为什么,他差一点就没命了。”

阮菱脸颊更烫了,满心满眼的自责。

若不是为了救她,他岂能豁出去性命。

阮菱福了福身子:“郑太医慢走。”

一室人都走利索了,有宫女掌上了灯,宽大柔软的帷幔落了一地,阮菱重新坐回裴澜身边。

那张俊朗的颜毫无生气,纤长浓密的睫毛紧紧闭着,鼻梁挺拔,薄唇抿在一起,像是在梦里都很痛苦的样子。

阮菱不好去握他的手,只攥着被子一角,想跟他好好说一会儿话。

知道他听不见,那些藏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她都想说出来了。

“裴澜,你知道以前我有多喜欢你么?现在想想,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其实你我已经纠缠了一辈子了,只是那辈子很短,我不过才活到十八岁。揣着对你恨,和对自己的懊悔,死在了十八岁。”

“和这辈子一样,母亲入狱,我走投无路时遇到了你,我本以为你我是钱货两讫的关系。可我千不该万不该,对你有了情思。哪怕后来你应了当初的承诺把母亲救了出来,我也想着,若真是能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那就做一辈子外室,也值了。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就那么一直陪着你。”

“再后来,你有了新宠,金陵知州的女儿宋意晚,她改头换面,成了皇后娘娘的侄女周晚,连我都知道,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我以为你对她是假的,是逢场作戏。可后来我才发现,被逢场作戏的是我。我到现在都记得上辈子死的秋天,很凉,很绝望。”

阮菱低低噎了噎眼泪,她哽咽道:“可能你是骗我的吧,这辈子重来,到了宋意晚这儿,你判若两人,开始我还不信,后来我才看出来,你对他真真切切没有情分。我不明白你的做法,也不懂你的意思。或许你也曾爱过我,我也恨过你。现在,我们终于两清了。”

“我就当你今日救我,是偿还了上辈子那一命。你我都不相欠了。爱也好,恨也好,我都放下了。我就在这东宫里照顾到你醒来,就算尽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以后你还是皇宫里最最尊贵的太子,我也想真正做一回阮菱,而不是你的外室。”

说到外室这两个字,阮菱忍不住伤心,抬手擦了擦眼泪。

她没看见的是,太子身侧的右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太子的药一日四次,早中晚,半夜。

等纮玉把要煎煮好时,已是子时末刻。

夜凉如水,他端着药罐从外殿走进来,绕过嵌玉屏风,本打算找个宫女来喂药,见阮菱还没回去睡觉,吓得手一紧。

“阮、阮姑娘。”

“纮大人,给我吧。”阮菱揉了揉眼睛,轻缓起身道。

纮玉有些磕巴:“阮姑娘您,您叫我纮玉就行。”

话是说着,他还是把药递了过去。毕竟在他心里,早把阮菱当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纮玉退下后,阮菱一手捧着药碗,一手端着汤匙,妥帖小心的放到裴澜唇边,眼看着那浓黑的药汁顺着他下颌线流了下去,阮菱急忙放下碗,伸手拿帕子去擦,细白的手指抿着那手绢,刚碰到他唇边,就被一只手猛地攥住。

床上的男子睁开狭长的凤眸,眸底隐隐笑意,哑声道:“你若是用嘴喂,孤就能喝下了。”

第44章 恬吻 太子压下喉间那股热意,攥上那冰……

“殿, 殿下。”

阮菱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都磕巴了。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有听见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么?

万一被听见了怎么办?!

阮菱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说了什么,又去联想这些话落在太子耳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可她不知眼下自己那小鹿般的眸子颤了又颤, 简直是直白的告诉裴澜,她此刻在想什么。

渐渐的, 她的耳根染上了粉嫩的颜色, 紧接着眉梢, 脸蛋,锁骨处都透着淡淡的粉。她肤色生的雪白, 此刻覆上这一层粉色,落在裴澜眼里, 又是别样的风情。

又纯又欲, 直直戳进他内心最深处。

裴澜大掌攥着她的手,冰冰凉, 软嫩嫩。他压下喉间那股热意, 心疼的皱起了眉:“怎么这样凉?”

肌肤接触一瞬,阮菱脊背处忽的涌上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 被他握着手指那部分变得不自然,不一会儿就出了层薄汗, 有些黏腻。

阮菱垂下眼, 抽回手, 又舀了一勺递过去,眼眸瞟了眼太子,又看向别处, 她扭捏道:“殿下,您是刚醒么?”

裴澜看着伸到自己耳边的勺子,淡淡道:“嗯。”

得到他亲口承认, 阮菱蓦的松了口气,再回过头时,勺子已被她举过了头顶,险些就要洒到榻上。阮菱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然后乖乖把勺子递到他唇边。

裴澜挑眉:“孤方才说了,这种方式喝不下。”

阮菱眼眸睁了睁:“你刚才没醒,现在醒了。”

“孤不管。”

阮菱瞪圆了美眸,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本就大的眸子紧跟着又大了一圈,今晚她吃惊了太多回了。

两辈子,她第一次在裴澜口中听到这么难得的,孩子气般的话。

她怔怔问:“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