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殿宇最前头站着的一对璧人,太子殿下面如冠玉,负手而立,身旁的女子披着四龙纹明黄披风,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哇!太子殿下太浪漫了!”
“这这这……太用心了呀!”
“那边站着的是谁家姑娘,未来的太子妃么?”
“定是了呀,你何时看见太子身边有女人出现过。”
阮菱咬了咬唇,先前还打算看裴澜笑话的,见话锋陡然都转向了自己,一时间脸颊又涌上了霞色。
裴澜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唇边挂笑:“菱菱,你就原谅孤吧。你再不原谅孤,可就不仅仅是文武百官知道了,那就是……”
“别,别说了。”阮菱羞愤的瞪了他一眼,朝屋里跑去了。
下午,百官议事出宫后,满东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为夺美人一笑,在东宫堆了满满当当的雪人。
——
大雪初霁,空气晴好。富阳晓春诗社里,永阳侯府的三姑娘做东,邀了几个素日关系好的姑娘闲着打雅集。
雅集刚走了一圈,就听见外头茶社里议论纷纷,都说起了太子殿下在东宫堆雪人的事儿,那人学得像模像样,诗社里几个姑娘都忍不住去听。
“太子殿下别出心裁,只为哄美人一笑啊!”
“传闻那位姑娘乃是东京城第一美人,就是那个,那个月貌花容的阮家女。”
“啧,没名没分的就住到东宫去了,这美人还真是不含蓄,会找高枝抱啊!”
“想不到一向端直沉稳的太子殿下,竟也有把持不住的一天,定是难以消受美人恩啊!”
“听说,圣人给太子选定了未来太子妃人选,就是那个宁国公家的林软,那才是真正的高门嫡女,深墙闺秀呢。这个祸水美人顶多做个侍妾罢了!给林软提鞋都不配!”
三姑娘看了眼阮妗,手肘赶紧碰了碰沈霜:“霜儿,快带你妹妹回去,别听了,污耳朵。”
沈霜早就拉上了阮妗,抬腿就欲往回走。可阮妗眼底一片红晕,推开了沈霜的手,走上前去理论:“背后嚼舌根,小心我把你们告去开封府坐牢!”
脆生生的小奶音,听得那些大老爷们下面一紧。再定眼一看,却是个柔情媚态,初初长成的绝代美人。
嫩绿色的裙袄,肌肤雪白,柳叶眉微微蹙着,尤其是攥紧了拳头,那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当真有闭月羞花之貌。这样的美色,东京城少有,就是她身边那两个姑娘都不及她一半。
茶社外其中一个大汉笑嘻嘻调笑:“你这么着急,怎的,你也想去那东宫?小妹妹,再回家养几年吧,你这小身板怕是承受不住太子殿下的生猛。”
另一个呲着黄牙,倒三角眼睛的男子也跟着帮腔:“奶娃娃没长开就惦记这男女之事,还真是个马蚤浪蹄子,不如你跟了哥哥回去,哥哥让你好好爽一下,如何啊?哈哈哈!”
沈霜是个烈性的,抬手摔了个杯子,白瓷杯在那人额头炸开血花。
她厉喝道:“腌臜污秽!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调侃我妹妹!信不信我让你在东京城活不下去?!”
“哎呦你个小兔崽子,毛没长齐呢,你敢动你杜爷?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那位自称杜爷的抬手捂住了额头,冲着身后弟兄吼道:“看着干嘛,还不上,不拿下这几个小娘们,老子要你们好看!”
手下的人有些犹豫,这几个小姑娘衣着不凡,通身贵气。且能从富阳晓春诗社走出来的,那必定非富即贵,定是那大户人家的姑娘。若是不慎得罪了哪家大人,他们岂非吃不了兜着走!
沈霜冷笑:“什么杜爷李爷的,东京城脚底下还有你这号赖虫,瞧着三十好几了,满身满头的污秽,真教人倒胃口!倒像是那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泼才!”
阮妗拉着沈霜的手臂:“霜姐姐,咱们不跟他理论,待会儿就叫开封府的来抓人,打他几十个板子他就长记性了。”
“还愣着做什么!上啊!”杜爷喊了一遭,无人敢应,茶社里倒都是看戏的,有几个不嫌事儿大的,还挑唆着:“杜爷啊,您再不上可真是丢了面,以后啊,可别自称杜爷了,就叫杜没胆吧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人一说,杜爷脸臊的像猴子屁股一样红。他恼羞成怒,摔了桌子,起身就朝沈霜跑去。
“小娘们,老子要你命!”
三姑娘顿时使眼色,永阳侯府的下人蜂拥而上,一波护住姑娘们,一波擒住杜爷。地痞无赖和训练有素的侯府下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杜爷被拳头砸得鼻青脸肿,哼哼呀呀的喊着我错了。
三姑娘满脸嫌恶,娇喝道:“将此人丢出去,再寻来开封府的差役带走!若出了什么事儿,永阳侯府一并担着!”
看热闹的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永阳侯府家的姑娘们,那旁边两个定也是出身显赫勋贵人家的姑娘小姐。啧,这杜爷今儿算是碰钉子了。
谢延和陈棣还有几个大理寺同僚下值路过,见里头人围着人,好不热闹。
陈棣皱眉:“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大理寺少卿周顺职业病又犯了,他一见到街头人多就忍不住想查。他偏头道:“两位大人稍等,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周顺搓着手回来了,脸上颇有兴致:“不是什么大事儿,几个地痞无赖乱嚼太子殿下和准太子妃舌根,还冲撞了永阳侯府的三姑娘和她闺友,现在永阳侯府的人要捉了这几个人送去开封府呢?”
陈棣手捻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永阳侯府的三姑娘我见过,跟敬安伯府大公子订了亲,下月就是婚期了,她怎会跟东宫扯上关系?”
周顺道:“许是三姑娘跟宫里那位阮姑娘是闺友也说不定。”
陈棣摇头:“阮家我还不了解么,我那个未婚妻和她姐姐早就不住在侯府了,哪能跟三姑娘扯上关系。”
两人轮番议论,谢延皆未吭声,他的目光绕过人群,落在那着绿裙袄的小姑娘身上,清冷的眉眼深若寒潭。
他径直朝里边走去。
周顺见自己的直属上司进去了,连忙“哎呦”了一声:“谢大人,这点事儿就不劳烦您了。”
陈棣看着周顺的狗腿子样,不屑的抿起唇,却也是跟上前。正月里六部只当值半日,左右他也下值了,就当看个热闹。
可看着看着这热闹就成了自家的了。陈棣看着茶社最里头那绿裙,粉白小脸的姑娘,惊诧了眉,阮妗,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