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安静得如同死水一般,再厚重庞大的石头投掷进来,都不能掀起任何风浪的肃穆严谨森冷气氛中,老夫人突然出声了。
“和离?!”
轻飘飘两个字,对眼下的淮南王妃来说,不吝於在茫茫不见人烟的大海中飘了许久,即将告别这美好的人世时,却突然瞧见了不远处飘来的一块浮木般的溺水者!
“是!”淮南王妃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腹的兴奋和激动,又磕了一个头,轻轻伏在地上,以免眼底那无法掩饰的情绪流泻出来,被上首的人察觉到:“娘,求你成全!”
“你,可想好了?”
虽说,老夫人并不相信淮南王妃那番为自己辩解开脱的话语,但,倒底是十月怀胎精心养育长大的亲闺女,再如何地恼恨对方当年做出来的“为爱情,而背弃家族”的举动,却也不会真得放任对方不管。
尤其,在处於眼下这种情况时。
“娘,这桩婚事,原本就是我强求而来的。如今,我已幡然醒悟,又何必继续委屈自己?”
淮南王妃苦笑一声,仿若察觉到了老夫人心里的犹疑不定似的,道:“都被人这般算计了,若还不能醒悟,只怕,再过不久,你们就得为我收屍了!”
“娘,我真得怕了。”
爱情很可贵,荣华富贵更让人无法割舍,但,生命的价值,却远胜过这些。
毕竟,连命都没了,其它的东西,要来何用?
定定凝视着淮南王妃的老夫人,并未错过淮南王妃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绝望和悲怆,心里轻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问道:“你向来是个胸有沟壑的,那么,今儿个,你说说,和离后,你准备怎么生活?”
“你那一双儿女,又打算如何安置?”
早有准备的淮南王妃,仿若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作壁旁观”的长公主和傅佩瑶母女俩,眼底的狠毒算计一闪而逝。
“这些年,我在王府里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每年都要从年头忙到年尾,没一日得闲。”
“等到晚上回房歇息时,已经是一身疲惫和倦怠,除非必要,根本就不踏出王府一步。往日里那些友人和手帕交的邀请,那更是不知婉拒了多少次。以至於到现在,我当年曾交好的那些友人已渐渐疏远,就连与我最为亲近的那几位,也都已有一年时间未曾往来了。”
“以往,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这世间,谁家的姑娘嫁人后,不得操劳起这些庶物呢?可,一心沉浸在这些繁琐事情中的我,却根本就没注意到梦儿已经十一岁,早应该跟着长辈姐妹们出府赴宴,结交那些未来也许会影响到她人生轨迹的友人。”
……
这番话,可谓情理相间,环环相扣,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为之动容。
可惜,征战边疆多年,立下赫赫功劳,在“卸甲归田”后,依然在太上皇和皇帝心里拥有非同一般地位的老夫人,那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虽谈不上数不胜数,却也绝对不是淮南王妃这所谓“精湛”的演技就能忽悠住的。
研习了十多年帝王心术,又得到了当朝好几位饱学大儒悉心教导,更在嫁入傅家后,与傅四爷成为“不是在游山玩水,就是在游山玩水的路上”夫妻档的长公主,论心机谋略,见多识广程度,那是淮南王妃提鞋都不配!
至於屋内唯一才十一岁,可归类为“头发长,见识短”,轻易就能被人蒙骗忽悠住的天真单纯小姑娘傅佩瑶?
唉哟喂,开什么国际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