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听到,险些眼前发黑直接栽倒在地上。
萧敬远看着这小女娃原本嫩生生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清淩淩的眸子里神情也是瞬息万变,不免轻轻挑眉。
他年少时便随父亲前往边疆,之后父母双双爲国捐躯,他随当朝大将军韦施慧经惨烈之战,驱逐外敌,年纪轻轻封侯拜将。
算起来,他回来萧府不过几个月罢了,家中侄子侄女,无论男女,幷没有像阿萝这般一身娇弱灵气逼人的小女娃,更不知道,这么小的女娃儿,神情还可以如此丰富多变?
不过他向来性子冷淡,也幷不是个会哄小孩儿开心的,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木锤子。
阿萝瞪大眼睛,看他大手里握着那木锤子,对,就是那个上辈子她随身放着用来捶背捶腿的木锤子!
「我,我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你的……」她喃喃地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对眼前的这位萧敬远所说,还是对上辈子那个严厉肃穆的长辈所说。
如果她知道这是那位七叔,那位她有些惧怕的长辈做的,一定会赶紧扔得远远的!
然而这话落在萧敬远耳中,却是别个意思。
他淡瞥阿萝一眼,看她盯着那木锤子时奇怪的小眼神,不免有了猜测:「你喜欢?」
「是有点……」这个木锤子是花梨木做的,红漆雕花,看着真是惹人喜欢,也怪不得上辈子的那个她,见了后舍不得放开。
「给。」萧敬远伸手,直接将那小红木锤递给了阿萝。
「嘎?」阿萝诧异地小嘴儿微张,疑惑地仰脸望着他。
萧敬远低首望着这一脸懵懂的小女娃儿,一时竟觉几分有趣:「口水流出来了。」
「啊……」阿萝听了,慌忙抬起手来摸嘴巴,上下两片小嘴儿湿润润的,但是幷没有口水啊!
看着她手忙脚乱脸红耳赤的样子,萧敬远竟然破天荒地唇边也带了笑。
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得桥那边传来一位妇人焦急的叫声。
「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刚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去了哪里!」
来人却是鲁嬷嬷,她之前跟丢了阿萝,自是担心,又见旁边有河,唯恐阿萝年纪小小落进水里,越发心急如焚,吩咐几个丫鬟四处寻找,累得团团转。找了这一圈不见人影,正想着要不要赶紧去禀报老祖宗知道,谁曾想,便见阿萝正在这里和人说话呢。
阿萝见鲁嬷嬷一脸担忧,心里自然是明白,颇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鲁嬷嬷,刚才是我走丢了,多亏了七叔送我回来。」
鲁嬷嬷这才看到自家姑娘身上披着个男子衣袍,又见旁边的青年虽说脸上冷硬,不过模样俊俏,穿着讲究,一看便应是哪家的贵公子,当下连忙上前道谢。
又用手上提着的大髦来给阿萝裹上,却把萧敬远那件外袍脱下来还给萧敬远。
虽说才七岁罢了,还不必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可到底是侯门女儿家,也犯不着用外男的衣袍挡寒。
萧敬远眼看着那嬷嬷领了小女娃离开,微微拧眉,忽而间想起什么,忙道:「这个还是给你吧。」
阿萝听闻,回首,见他手里依然握着那小红木锤。
她微微抿了下唇,犹豫了番,还是接过来了。
「谢谢七叔。」她低首,规矩又恭敬地道。
萧敬远看她之前还一脸无措羞涩,如今倒是变得快,小人儿做出大人情态来,拘谨得很,便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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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阿萝自是被鲁嬷嬷一通数落,及至到了房中,这赏菊宴席其实已经过了一半,正庆幸着,想着躲过去才好呢,谁知迎头便看到一位眼熟的,正是萧家长房的太太罗氏,也就是她上辈子的婆婆,萧永瀚的母亲。
罗氏这人柔顺贤惠,见人没说话呢,那嘴角就已经带着笑,可以说在萧家,上至公婆下到子侄,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阿萝对这位上辈子的婆婆也是打心眼里敬重的,只是如今却没想和她再搅和,是以下意识要躲。谁曾想罗氏眼尖得很,一把握住了阿萝的手。
「这不是阿萝么?刚才瞧着老祖宗领了你过去花厅的,怎么一会儿工夫不见了?我还说等下领着你和我家永瀚见见,也好让他知道,天底下女孩儿有你这等标致人儿,免得他总把一众姐妹看低了去!」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萝简直想直接钻进地缝里躲起来。
「大太太,我还是……」她憋红小脸想理由。
「阿萝,你瞧,这边正比诗文呢,你过来也试试。」
阿萝听着更加怵头了,她没什么才艺啊,不想比拼什么才艺啊,她只想躲起来啊!
可是恰这时,老祖宗幷其他几位老太太都看到了,纷纷招呼着让阿萝过去,阿萝就这么被罗氏领着,走入了正厅之中。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綫都落在阿萝身上,却见这小姑娘,除尘脱俗的身段,精致秀美的脸庞,小小的一团儿,虽身量不足,却已能看出将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人群中发出惊艶的赞叹声。
阿萝微低着头,走到了老祖宗身旁,一脸乖顺地坐下了。
在场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打听着这姑娘是叶家的哪个,也有知道的,自是津津有味提及。
阿萝暗自叹了口气。
她幷不想当那个艶冠燕京城的叶青萝,可是无奈,这该来的总是逃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