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颇爲难看。
宁氏唇上已经是血色全失,她颤抖地坐在杌子上,捂着小腹,恍惚中察觉到了什么。
这些日子,其实也不是没怀疑过,甚至还曾经细查过院中丫鬟妈子的出入,可是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说到底,自己还是疏忽了,其实是有人暗中害了自己?
若是自己这一胎真得不保,那岂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和无能懦弱害了自己孩儿?
宁氏窍弱的身子犹如风中树叶一般颤个不停,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祖宗面色凝重,环视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震惊不已的三太太身上。
「阿萝到底年纪小,未必听得真切,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三太太一听,已经上前噗通一声跪下:「老祖宗明鉴,我素日从不管家,家中凡事也不经我手,我怎么会有那通天本领,安插了人手来二嫂房中使坏!况且我给她使坏,於我又有什么好处!老祖宗,您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啊!」
旁边叶青萱见母亲跪下,也是跟着跪下:「老祖宗,母亲幷不是那歹毒之人,怎么也不会做出害了二伯母的事!」
三太太都要急哭了:「或者是阿萝听错了,或者是有人做了坏事,这是故意要陷害我,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她这一说,众人恍然,纷纷想着,若是如此,倒是说得过去,一箭双雕呢!
老祖宗沉下脸;「秀绢,你先起来,阿萝小孩子,听错也是有的,但是这事儿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丧心病狂之辈,敢在我叶氏后宅图谋这般下贱勾当,谋害我叶氏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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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既已下了令,当下自是命人,先将这二房院落封住,之后便把灶房里的一干人等统统带过来,挨个审问。
可是问来问去,自是哪个也不曾承认,一个个跪在那里诅咒发誓,泪流满面。
当下众人便多少有些质疑了,叶青莲率先道:「老祖宗,阿萝年纪小,想必是听错了?我瞧着,三婶母一向待人不错,短短不至於做出这等事来。」
叶青蓉瞥了阿萝一眼,也跟着帮腔,淡声道:「阿萝,这件事事关重大,可不是胡乱说的时候。」
大太太也随着道:「说的也是,阿萝你仔细回想,当初到底是哪个说的这话,若是你指出来,咱们必然严加责罚,按照家法处置,可是如今,厨房里这么多人,总不能一个个都罚了?你当时既然听到了人家说话,总该记得对方是何模样吧?还是说,你小人儿家,记错了,听岔了?」
众人听着这个,想想也是,阿萝一脸稀里糊涂的样子,便是记错了,也是有的。
阿萝何尝不想找出那个坏人,可是她盯着那群人,仔细地回想着,却怎么也记不清,说话的那人,到底是哪个。
她刚才也试着听了那些人说的话,却是没一个能对上的,一时也有些不确定了,该不会那两个说话的,根本不是厨房里的人?
大家伙看她脸上也露出了不确定,更加不信了。
大太太更是上前跪在那里,恭敬地道;「老祖宗,自我嫁入叶家一来,一直执掌中馈,我自知资质愚钝,唯恐不能掌家,是以日夜操劳,不敢有半分懈怠。如今二弟妹怀上身孕,我自是爲她高兴,也盼着她能生下子嗣,这二房中厨房的厨娘厨子,都是我一手安置的,如今阿萝既是说有人暗中使坏,我已是惴惴不安,只盼着老祖宗能明辨是非,看看到底是真有那居心叵测之人,还是阿萝听错了,好歹还媳妇一个清白……要不然,我莫若一回头撞死在这里,也好过遭受这般质疑!」
她这么一说,倒仿佛是阿萝故意使坏了。
不说别人,就连老祖宗,也眸中泛起了疑惑:「阿萝,你再想想,可记得当时那人到底怎么说的,说了什么话?」
阿萝其实早已经重复了多遍,可是现在她也没有证据,一边记挂着这萧敬远到底什么时候能帮自己查清楚,一边叹了口气,指着那早已经凉透了的汤药道:
「我该说的,早已经说过了啊,若问再多,我也不知道的。如今还不如找几个大夫,查一查那汤药,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大夫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老祖宗点头,当下便要吩咐,谁知道恰在这时候,听得外面有人进来禀报,却是叶家当家人,礼部尚书叶长勤回来了。
谁也没想到,叶长勤进来的时候,是直接带了两位御医,一个王大夫。
当下内眷回避了,却把那汤药拿去给几位大夫查看,又请两位御医都给宁氏过脉。
众女眷等在内室中,都沉默不曾言,不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沉重。
本来这事儿还没有外传,更没有知会叶长勤知道,不知他怎么会回来,且直接带了两位大夫。
反倒是阿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想着难道是萧敬远做的?
如果萧敬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叶长勤,逼着叶长勤回来处理这事,倒是有可能的。
只是……叶长勤会帮着娘吗?
他明明……
阿萝咬了咬唇,回想起那晚他胁迫娘的情境。
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在这个关节上,他是会顺水推舟谋害了娘腹中的胎儿,还是会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