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想捉什么流匪了,反正流匪跑不了,晚几天捉也可以。
他要带着她出去这冰冷彻骨的大山,给她热腾腾的食物,给她温暖的被窝,再让她洗一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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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她就一直窝在他怀里,没有想过男女之防,没有想过女子闺誉,更没有想过,七年前,她已经咬牙切齿地恨着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她依赖地偎依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蜷缩在他厚实的毛毡斗篷里,安然地享受着他的挡风遮雨,甚至,她还不自觉地用手牢牢攀附住他的臂膀。
她觉得自己在风雨中走过了好多年,疲惫至极,也到了濒临绝望的边缘,而他,就是自冰窖中拯救他的那双手。
以至於当他终於抱着自己,要将自己放下时,她下意识一惊,贪婪地搂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放开。
「三姑娘,别怕,这里安全了,这是山下的民宅。」他低声这么安抚道。
可是阿萝就是听不进去,她摇头,拼命地摇头,眼泪随着摇头的动作哗啦啦往下落:「我不要你走,七叔……我要你……七叔别丢下我……」
萧敬远的胸膛顿时一阵钝痛。
他知道她幷不是别的意思,她只是遭受了太多痛苦蓦然被他救后,産生了一种被拯救者和拯救者之间的那种依赖。
可是他会忍不住多想。
七年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小的她变成了个大姑娘,梦到了她和他之间的事。
梦里的她,嫁爲人妇,十五六岁年纪,白生生红嫩嫩的仿佛枝头桃儿。
细节太过真实,以至於他能看到她肩头米粒大的一点小红痣。
七年来,他每每想起那个梦,便煎熬得不能自已。
「你累了,也饿了,先简单洗一洗,等下我让这里的大婶给你换身衣裳,再准备点热饭菜,好不好?」
「乖,放开我——」看着缠住自己怎么也不放的她,他喉咙动了下,微压低了声音,沙哑地道:「让别人看到,不好。」
阿萝被他这样一提醒,总算稍清醒了些,她睁着朦胧泪眼仰脸看他,却见他冷硬的面庞带着无奈。
七年过去了,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倒更像是上一世位极人臣的冷漠严肃的定北侯了。
她瘪了瘪嘴,委屈地嘟哝道:「你不要跑了……」
「嗯,我不会离开的。」
阿萝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胳膊。
萧敬远其实在她放开自己时,有一刻的怅然若失,不过还是硬着心不再看她,走出门去。
萧敬远出去,阿萝这才有心思看看这房间,却见这是一个土坯房子,房间内桌椅陈旧,而自己则是窝在土炕上,炕上铺着老粗布蓝棉被,土炕下面应该是烧了炕,热烘烘的,
正想着,一个穿着寻常粗布棉袄的大婶走进来,脸上粗糙,笑容和蔼,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胳膊上挂着几件干净衣裳。
「姑娘,先用口这个。」
阿萝有些贪婪地望向那面汤,这在她以前是看都不会看的粗劣面汤,可是现在,却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之前对萧敬远的恋恋不舍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面汤的渴望,她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大婶笑了,她自然是看出这小姑娘不加掩饰的渴望,还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当下便忙把面汤递过去,一边还温声提醒着小心烫。
阿萝接过面汤,再顾不得其他,呼噜呼噜地喝起来,往日的优雅尽抛脑后。
她一边吃着,一边感动得眼泪往面汤里掉,这太好喝了,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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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远站在外面,沉默地等待着,他还不知道,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在小姑娘心中的地位已经被一碗面汤取代了。
他还在想着刚才她攀附着自己臂膀时的那种柔软,想着她眼里犹如冰花一般清澈的泪珠儿。
他就这么抿着唇,站在农户简陋的屋檐下,望着远方苍茫的山,想着过去的一幕幕,想着今日初见她时的种种。
在那山洞前,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那是她。
其实已经七年过去了,她早不是当初的七岁小姑娘,又是浑身脏污伤痕累累,可是他就是一眼看出,那就是她。
那就是她长大后该有的模样。
就好像,他早知道她长大后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甚至可以想像,脏污遮盖之下的那张俏脸,那个身姿,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那里想,想得仿佛远处的云,都化作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