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2 / 2)

勉力抬起手来,摸了摸肚子。

萧敬远在,孩子在,旁边哥哥也在,真好。

这辈子才是真的,上辈子是假的。

她对着自己的夫君,对着自己的哥哥,绽开一个虚弱的笑,之后便重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

几天的时间,却仿佛又是一个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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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敬远将阿萝从水牢里抱出来的时候,萧永瀚也拖着病体过去,从旁恰好看到了。

当他看到那个娇弱单薄的身影靠在自己叔叔怀中,被自己叔叔就那么抱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软软地跪倒在地上。

也许上辈子有着不甘心,许多的不甘心。

最大的不甘心自然是,爲什么那个发现假阿萝的不是自己,而是叔叔,爲什么最后抱着阿萝走出水牢的不是自己,而是叔叔。

他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埋在心里,犹如一根刺,再再扎着他的心,以至於重活一世,纵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上辈子的事,可是那不甘心,依然留着根,根在心里,慢慢地发芽。

可是如今,他頽然地倒在那里,望着那个高大的紫色身影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离开这囚禁之地,他是彻底地绝望了。

他就是这样,一次没有认出,第二次依然没有认出。

上辈子没能救她,这辈子依然没能救她。

阿萝在床上躺了几日,他就在穿上躺了几日。

几日后,他已经面无人形了,不过依然爬起来,颤巍巍地撑着身子走到了萧敬远面前。

「七叔,请你……让我见她一面吧。」

他没有解释,只是这么低低的一声哀求。

萧敬远望着自己这侄子,默了半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侄子是阿萝上辈子的夫君,也知道他怕是依然心心念念,不过既然他们都有关於曾经的记忆,不管如何,他们是需要一个了断的。

萧永瀚见萧敬远痛快答应了,有些意外,意外过后,脸上浮现出无法形容的歉疚。

「七叔,谢谢你。」

如今他才知道,他是永远比不得自己那七叔,从头到尾都比不上。

而当他走进门时,身后的萧敬远忽然道:「自此之后,前尘往事,尽数了断。」

萧永瀚顿了顿,胸口闷痛,不过还是忍住,点头:「七叔,我知道。」

走进屋内的时候,阿萝正躺在红色锦被中,她比前几日刚从水牢出来时脸色水灵多了,乌黑的秀发如云一般堆在枕边,红艶艶的喜被衬得她仿佛一朵盛世牡丹。

萧永瀚哑声唤了句:「阿萝。」

阿萝其实早听到了外面动静了,她抬起眼皮,看向这个上辈子的丈夫。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面对他,实在是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挂,再无一丝一毫的波澜。

如果说他要走到自己面前说什么,那自己就当一个听众,随他去吧。

说完这一次,从此后,她再也不想看这个人一眼。

「上辈子,我没有认出那个假的,是我不好。我一直以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能认出来的,谁知道,这辈子我依然没做到。」

「我又一次害你到了那个水牢里受苦。」

「我现在终於可以承认了,其实我就是不够好。」

「我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因爲我有私心,或许在我心底,也存着怨恨吧。因爲那点我自己都不曾察觉得怨恨,我刻意忽略了一些事,以至於,没有认出那幷不是你。」

阿萝听着这些,淡淡地道:「你继续说吧。」

萧永瀚望着阿萝:「她临死前说,她见到我第一面,就喜欢,心里喜欢得很,可是我眼里心里都是你。她知道自己不能夺走我,便假装幷不在意,看着我娶你,看着我给你弹琴,看着我们在一起。」

「其实在我们成亲那天,她来找过我。」

「嗯,然后呢?」她实在不知,自己成亲那晚,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求了我,抱着我……」萧永瀚艰难地道:「我当时也是恼了,对她说了一些话,难听的话。」

阿萝点头:「所以她就因爱生恨?」

不知爲何,她如今提起过往,就像看着说着别人的故事。

「这是我的错,我当时气恼,确实伤了她,只是未曾想到,她竟如此阴狠,手中又掌握着这般势力,以至於惹出天大祸事。」

他新婚燕尔,却被人用计骗出去,气恼之下,说出的话,对於一个年轻姑娘来说,确实是无法承受。

可是任凭谁能想到,一个爲情所困的小姑娘,竟然最后翻出这般风浪?

「好,我知道了。」

所有的事情已经过去,至於过去柯容受了多大委屈伤害,他又多歉疚,如今她是不关心的,她只想顺利地生下腹中的胎儿,和萧敬远好好过日子。

曾经的水牢,她早就走出来了。

萧永瀚凝视着榻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半响后,眼前好像浮现出上辈子,她在桃花树下,含羞轻笑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对着他笑,叫他永瀚哥哥。

可是如今,她望着自己,眼若止水,丝毫没有任何的波澜,就仿佛看着一个走在街道上的路人。

至此,他是彻底明白,属他的叶青萝,早已经消失在那十七年的水牢之中。

这个世上或许可以给你重活一次的机会,可是却幷不会时光倒流,更不是万能的后悔药,让你去弥补一切过错。

失去的东西,也幷不会回来了。

萧永瀚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转过身,蹒跚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