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正唏嘘喟叹着,雨寒推门走了进来,事无巨细地把准备的相关事宜汇报了一遍,末了总结道,“一切事情都已布置妥当。只是御书房那边给的晚膳太过丰盛了,您看——”
如锦听她说了一大串的菜名,眉头皱了皱。这些菜肴算不上丰盛,甚至还有些素淡了,但也是符合皇帝用膳的规格。不过和自己前几日吃的清粥素菜相比确实是丰盛了点。
“哦——”如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掩嘴笑道,“什么时候你也会做这等小人行径了?”
雨寒屈身福了福,恭敬道,“虽然是小人行径,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敲打敲打那帮势利的狗奴才,他们就要爬到小主身上作威作福了。”
如锦见她连“狗奴才”这样的粗鄙之语都说了出来,知晓她对自己的忠心关切,摆了摆手,“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粥要放馊一点,再加几片烂菜叶上去。”
这般交代完,如锦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催着紫翠给她找了一件翠绿色的曳地望仙裙换上。头上随意绾了个朝天髻,上面让紫翠找了个最亮眼的流尾金簪插上。
至于为什么要选一件绿色的衣服,当然是有她自己的小心思。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如锦以前的衣着风格都是力求清醒淡雅,不求在群妃之中出风头。现在这么一打扮,眉眼间确实有了几分高位嫔妃的贵气。
天色还没暗下去,魏乾帝就好像个着急归家的顽童,早早地就到了霁月轩。
人都说夏日生心火,需戒骄戒躁。但魏乾帝却觉得自己在寒冷的冬日里都莫名的焦躁难安。自从下了那道口谕之后,他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奏折之上,而像是随着那道口谕飞到了霁月轩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推了奏折匆匆就过来了。
一路上也不许安福海通报,自己如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霁月轩。
在宫门口免去了一行宫人的行礼,因为行礼势必会惊动内殿的人。皇帝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他们迫切地想要偷窥自己的妃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在做些什么。
这时的如锦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美人榻上,假模假式地装作正在刺绣的样子,心里念叨着皇上怎么还不过来。
然后凑近的魏乾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身着翠色长裙的女子在灯火下默默地刺绣,不时还因为眼睛的酸涩抬头空望,然后又低头细心地穿针引线,好像是一个正在等丈夫归家的小媳妇。
魏乾帝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一股暖流在无声地涌动。这是在任何宫殿,任何妃子的榻上都不曾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魏乾帝一人独有。它被无数的文人墨客歌颂,用尽了辞藻赞词。但最后千言万语汇作一个平凡却不普通的字——家。
一个宫女俯身对如锦耳语了几句,如锦便一下子抛下了手中的针线,好似十分欢喜地扭头和他对视一眼,然后踩着“云姣”蹬蹬蹬地跑了出来。
那鞋跟太高,她又跑得太快,一下子收不住力便扑在魏乾帝身上。见帝妃二人有亲密之举,周围的宫婢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怎么出来得这么急,‘云姣’有多难走你不知道吗?”魏乾帝把她扶起来,细细端详了一会,柔声责骂道。
如锦刚出来时脸上还是被地龙熏出来的红晕,在屋外吹了点冷风便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魏乾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有些僵硬的脸庞,心里想着,或许要在整个霁月轩都铺上地龙,才能护得住这样精致动人的容颜。
如锦只觉得魏乾帝今日分外的古怪。像做贼一样悄无声息地进了霁月轩也就罢了,现在放着寝殿内温暖的地龙不要,反倒是在冷天里上演深情对视的戏码。可笑自己刚才还庆幸他来了就不用装作刺绣了,现在却还得在屋外吹冷风。
如锦有些恼怒地在地上跺了跺脚,抱怨道,“再难走还不是皇上要臣妾穿的?天子之命,臣妾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反抗呢?”
魏乾帝向后退了几步,就着月光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很认真地说道,“朕还是觉得这‘云姣’的妙处颇多。你看你臀也翘了,胸也挺了,腰也直了。这么一个改善女子体态的宝物被你第一个试用,你应该感激朕才对。”
如锦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低俗的话,还在那里颠倒黑白,心中略生不满之意。她从小知书达理,嘴巴上的功夫她还真说不过这个赖皮皇帝。明明是自己被他占便宜,吃了很大的亏,结果他还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要自己去感谢他。说到底只怕是魏乾帝在朝堂上呆久了,脸皮练得比那些大臣还要厚了。她面皮薄,和他吵架总是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