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浪伸手取了一根,波特指尖一划,已经燃出了蔚蓝色火焰,亲自为怒浪点上。
怒浪悠然吸了一口,也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阿伦站在一旁,飞快的眨了几下眼,他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是两个某鹜不驯的黑帮老大在谈判,而自己就有点像是个一脸傻笑的中间人,专门负责傻笑,基本不需要对白。
不过,他觉得首先要回到自己的位置,要不然波特也不会坐下。
果然,他才刚坐下,波特就顺手拿起干布上的一包花生,坐到另一边,啃了两粒。
怒浪忽然转过了头,沉声道:「花生有毒!」
波特一怔,怒浪才笑道:「呵呵,开玩笑的!」
但事实上,怒浪后面那句话尚未出口,波特已继续咀嚼了。对此,怒浪乐呵呵的笑意有点像是干笑了。
「我忽然想起了童年,那个时代呀,充满了童真……」波特淡淡笑道,没说出的潜台词自然是「你令我想起了童年的幼稚」。
「是呀是呀,长大以后的心机就越来越重了……」怒浪是如此回应的。
「……」
阿伦觉得坐在两人中间有点头大,他们异常友好的相互招呼着,好像都恨不得把身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对方,然后再借这件事物来暗损一下对方、夸奖一下自己,身边任何事物好像都能成为攻击的利器……
如果这两个家伙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定会津津有味的看戏,无奈生平男性挚友仅此两位,於是他打圆场道:「哈哈,今夜的月亮真是圆啊!」
「北方的月亮便是这样,亲切得像是毫无距离。」
「欣赏是需要距离的,所以想欣赏月亮的皎洁,还是南方比较适合。」
「……」
阿伦眼看没完没了,赶紧插入道:「那边桦林里的桦木,啧啧,真是长得英俊潇洒、英姿飒爽呀,一看到就令人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啊,哈哈……」很难得,怒浪和波特竟然同时爽朗的笑了。
不过接着,波特又道:「北方桦木的线条总嫌太过粗野,少了点气质。」
「是呀是呀,南方的桦木气质过人,不过一场稍大的风沙就可以将它们连根拨起。」
「……」
阿伦一拍额头,沉声道:「好了,让我们讨论刺杀计划!」
这好像是他们间最大的共同话题,果然,两人立即闭嘴了,关系到自身生与死的问题,再争论是愚蠢的—南方人和北方人死了,都将是冷冰冰的屍体一具。
阿伦用树枝勾勒出同盟会议的会场,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原来的计划如何,但不久前,我听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它的成功率应当算是相当高的,因为这个计划最大的优势在於,提前一步知道东帝天的行动,他也将参加这次的同盟会议,你们看这里……」
「等等,狂风,你画的是什么,同盟会议的会场?」怒浪疑惑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是什么,明天我才会去实地考察,地图偏差一点点自然是允许的波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战友……我本来还以为你专门画陀牛粪来警告我们得闭嘴,原来是我想太多了。「
阿伦强控住自己没有恼羞成怒,把那确实颇像牛粪的地图抆去,又重新很认真的画了一幅,继续讲解道:「诸位,请看这里……」
不过,又有人插嘴了。
「这和刚才那个有区别吗?」
「平心而论,好像刚才那张会比较好一点……」
「闭嘴,波特,狂风好像快要哭了……」
「……」
阿伦带着一身疲倦回到自己的寝室,正准备倒杯热奶茶慰劳一下自己沙哑的喉咙,身后窗户的方向就像是起风了。
然而,这风吹得如此缓慢,如果是在往日,阿伦相信自己定在不经意间,就将它忽略了过去,但曾大胆不讳的远距离观察过东帝天,再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东帝天的一切,阿伦察觉自己对於东帝天,在心灵交锋上有了质的改变。
他能感应到,东帝天刚刚进入他的房间,现在还坐在他的软椅上,恰恰就是缪诺琳今天所坐的那一张。
阿伦始终没有回头,将奶茶缓缓倒入水晶杯,手也没有抖一下。就像往常一样,他转过身来,发觉东帝天正翻看着保罗今天摆放在这里的报告,舒适自然得就像回到家里。
阿伦克制住内心的某种冲动,仅仅是淡淡问:「要来杯热奶茶吗?」
「不用。阿伦,过来坐!」东帝天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此刻窗外流动的空气。
阿伦喝了口奶茶,划了根火柴,远远扔进壁炉里,「轰」的一声,熊熊的火焰消洱了不少寒意,令房间恢复了暖色调。他来到一组沙发上坐下,恰恰正是在东帝天的对面。
他淡淡道:「下次来的时侯,敲敲门,哦,不对,是敲敲窗户,让我好有点心理准备。
东帝天没应阿伦,却另起一个话题,「重回边缘,感觉可好?」
好极了,刚才还和别人一起讨论如何把你宰掉呢!阿伦心里是如此想,口中却是淡淡的回答:「哀伤、茫然、失落……嗯,说不清。
东帝天又将手中的报告翻过了一页,淡淡评价道:「自由天堂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槽糕还不是你老人家一念之间造成的?!阿伦心中暗忖,口中应道:」是啊,国破家亡,四个字高度概括一切!「
东帝天抬头看了阿伦一眼,那罩帽中漆黑一片,其中彷佛一片混沌,谁也无法洞悉其中的表情,他淡淡然的说了一句,「阿伦,你好像很久都没真心叫过我一声老师了。」
阿伦抿了抿嘴唇,尽量不让内心的感情浮上面庞,心中一阵狂躁的愤怒:混蛋,你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此时此刻竟然还妄图老子尊敬的称呼你!往日的愚昧蒙蔽了我,今日的愤恨在激励着我,明日你那肮脏的银灰色血液将洗脱我的屈辱和愤恨,却水远也洗不清你的罪孽!
就在阿伦心神躁动的刹那,异变忽起!
整个空间彷佛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一下,连壁炉的火焰也停顿了刹那,一根手指已经由远而近,直指阿伦咽喉,明明看似无比缓慢,但是却在刹那来到咫尺距离。
阿伦自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彷佛无法抵挡这份力量的恐惧感,耳边「轰」的一声,地狱中的怨灵彷佛齐齐而动,高声哀鸣,凄厉之极。
在刺耳的幻听中,阿伦的脑海不由得响过一个声音:不好,老家伙难道发现了什么破绽,要先下手为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