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宫明珏冷哼一声,掏出一颗药丸,「吃了。」
「这是……」宫珲一愣,举着红色的药丸放在眼前端详。
「毒药,你要不要吃?」宫明珏恶声恶气的说着。
「就算是毒药,只要是珏儿给的我也吃。」说着,宫珲一口将药丸吞下,吞下之后,手臂的疼痛顿时消减不少,脸上露出惊喜,「珏儿,这是……」
「毒药。」宫明珏依旧冷声说道,扭头看向璇他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三个人一起摇头。
「那就走吧。」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今天天黑前走到莱茵森林的内部。
璇抱住宫明珏跳下树枝,四个人继续往前走,宫珲跟在后面,脸上露出笑意。后面的一段时间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主要是在宫珲的指引下,避开了有妖兽出现的地方。
有了宫珲的加入,队伍的气氛沉重了许多。璇看了看宫珲的伤势又看了看宫明珏的反应,看来她还是在意宫珲,要不然也不会给他药治伤。这个嘴硬的女人,真是的。明明就很在意家人,又怎么会放着眼前的家人不管呢?估计是一时转不过来弯吧。好在宫珲也确实是有诚意,能在关键时刻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她,看来他的心里还是很在意宫明珏的,慢慢的她总会接受他的。
「吃饭,吃饭!」宫明珏大叫着,树林内光线昏暗也分不清什么时辰,不过感觉到肚子饿肯定是到了中午。
「主人,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玉蔚儿笑嘻嘻的说道。
「坐这里。」昭晨一指旁边的石地,还算是干净。
玉蔚儿已经将饭菜拿出来,四个人围着坐了下来,宫明珏盯着饭菜,冷冷的说了一句:「要饿就过来吃。」说完,闷头吃着饭菜,再也不说一句。
宫珲眼睛一亮,快步过来,不敢挨着宫明珏坐下,坐到宫明珏对面,笑眯眯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的瞟着宫明珏,唇边是掩不住的笑意,就连放到嘴里的饭菜都没有尝出味道。
「神经病。」宫明珏感觉到宫珲的目光在一直围着她打转,扭头,不理会宫珲,避开他的眼神。
玉蔚儿在旁边看着,心里闷笑,主人的性子又开始别扭了。明明就是关心主人的爹嘛,还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吃完午饭,一行人接着往前走。
「喂,闲着没事,你给我讲讲我娘以前的事情。」宫明珏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开口说道。
宫珲脚步一顿,盯着宫明珏冷漠的背影,点头:「好。」
「我和你娘从小的时候就认识,我是宫家的少爷,你娘是奶娘的孩子。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你娘一直都很善良,碰到需要帮助的人,总是倾尽全力,就算碰到路边的野猫野狗也会去救助。等我们大了一些,就一起出去历练,四处的帮助百姓,那时的生活真是开心。虽然,四处历练会碰到危险,但是可以做我们最喜欢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我们两个人可以在一起,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宫珲一脸陶醉的回忆着,彷佛是回到了往日的幸福时光。
「那时,我们就立下共同的目标,要竭尽所能、用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百姓。」宫珲仰头长叹一声,「可是,自从你娘怀了你,就再也无法出门。」
「所以你就扔下我娘,自己去行侠仗义,做你的圣人?」宫明珏冷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透着丝丝寒意。
「珏儿,你爹没有那么混账。」宫珲叹息着,「是你娘,在怀你的时候,将我推了出去,告诉我,一定要继续我们的目标。天下百姓好了,她就开心。」
「那你知道我是个女孩吗?」宫明珏冷哼着,宫家女孩生下来连呼吸的权力都没有,女孩的结果只有一个──死!而她们最大的罪责就是身为女孩。
「我知道。」宫珲声音低了下来,「我是从你娘第一次让人交给我的画像知道的,你是女孩。那个时候你已经快一岁了。」
「宫珲公子,你倒是很省心是吧?」宫明珏冷笑着,「知道我娘能将我的性别瞒下来,你就放心了是吧?连回去看一眼都不看,就为了你的百姓,为了你的目标奋斗。你有没有想过,我娘是怎么瞒下我性别的?你知道我娘吃了多少苦?」
「我……」宫珲声音顿了顿,嗫嚅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当时人太年轻有些心高气傲,总觉得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去也不冲。谁知道、谁知道……你娘……」
「人都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宫明珏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她情绪的起伏。
「珏儿,我不想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只想用我以后的时间来陪着你,算是弥补……」
「别!」宫明珏立刻打断宫珲的话,「宫珲公子,你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叫弥补?你那是在为你自己的内疚找恕罪的机会,你是为了让自己后半辈子好过一点。陪着?我用你陪着吗?我有朋友、我有亲人……他们一个一个对我都很好,绝对不会抛弃我!我有这么至情至亲的人陪着,干什么舍近求远的去找你陪着?十六年都没有你的陪伴了,我还会在意以后的事情吗?」
「珏儿……」宫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宫明珏字字句句直指他的心底,每一下都没有留给他反驳的余地。
「宫家,根本就是无耻的食人地狱!」宫明珏冷笑着,声音中没用一丝温度,「宫珲,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宫家的人了吗?」
「珏儿你……」宫珲大吃一惊,愣怔的盯着宫明珏的背影,她的脚步丝毫不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脱离宫家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脱离宫家?你别忘了,宫家身为神的祭祀家族,在日晖大陆是无比的荣耀。你脱离宫家,这不是……」
「不是什么?」宫明珏不屑的笑着,「宫珲公子,也许你们觉得宫家是你们荣耀,是你们的光荣,但是,对於我来说,宫家只是害死我娘的凶手!这辈子,我与宫家势不两立!」
「珏儿,你的脾气太倔了,跟你娘一样,认准了一件事情就绝不回头。」宫珲无奈的摇头,叹息着。
「哼。」宫明珏哼了一声,不理宫珲接着往前走。
「珏儿,你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女儿。」宫珲坚定的说道。
「被你遗忘了很久的。」宫明珏冷笑着,终於回头,挑眉,「宫珲公子,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越听宫珲说话,她心里越是为娘和身体的主人不平,「宫珲,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想办法把我娘的屍体找到。」
「怎么,你娘的屍体……」宫珲大吃一惊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宫明珏的胳膊也不管她是不是会不高兴,急急的问道,「你娘的屍体呢?」
「我要知道的话,还会用你找吗?」宫明珏冷笑着,不屑的斜睨着宫珲抓住她胳膊的手,挑眉道,「你不是宫家的直系血脉吗?怎么不去宫家问问,怎么,宫家没有告诉你,他们是怎么对付你的妻儿的?」
「没有……」宫珲脸色苍白的摇头,「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会不知道?宫家不是日晖大陆荣耀的家族吗?这么荣耀的家族怎么还会做一些龌龊的事情?不应该啊,你说对吧,宫珲公子?」宫明珏讥笑着,冷睇着宫珲,看着他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越来越惨白。
「我、我……珏儿,爹不能跟你一起前去,我要回宫家问个清楚。」宫珲似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一步一步往后退着,脚下不稳。
「怎么,宫珲公子,伟大无私的宫珲公子也会为了私事而耽误百姓的事情?」宫明珏挑眉讥讽的说道,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珏儿,我一直都以为你和你娘在宫家生活得很好,没有想到宫家竟然有人这么对待你们。我一定要回去问个清楚,凭什么这样对待我宫珲的妻儿?」宫珲长叹一声,似乎是想叹尽心头的郁闷,「我宫珲为了别人忙碌半生,却连自己的妻儿都没有照顾好,难道到最后连我妻子的屍身都没有吗?」
抿了抿唇,一脸的悲痛:「珏儿,后面的路爹就不陪你走了。如果不行,就回去千万不要逞强。你放心,爹一定会弄清楚你娘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你娘连个、连个屍身都没有。」宫珲痛苦地闭上双眼,强忍着锥心之痛,脚步踉跄的往回走着。步履蹒跚、背影佝偻,好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宫明珏盯着宫珲的背影一言不发,璇看了看宫明珏:「你这又是何必?」明明就是挺在意宫珲这个父亲,又何必句句紧逼让他心里不舒服?他心里不舒服,她也会难过。她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放得下心?
宫明珏摇摇头,声音极其的冷,冷得好似寒冬呼啸而过的冰雪:「他现在不舒服,那他有没有想过,我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时刻的防备着宫家,日日提心吊胆,这种日子是他一时心里不舒服就可以弥补的吗?」
「主人,我们在你身边。」玉蔚儿低声说道,主人是不是又难过了?主人是个十分看重情意的人,越在意越会因此而受伤吧。
「傻蔚儿,我没事的。」宫明珏回身笑着揉乱来玉蔚儿的一头长发,嬉笑着眼中再也没有刚刚的冰冷,完全被笑意所替代,「这种人,不值得!」
「哼。」昭晨低哼一声,不值得干什么刚刚跟宫珲废话,还让他一起同行,又在吃饭的时候叫宫珲。口是心非的女人。
「你哼什么哼?不服气是不是?」宫明珏眼眸一眯,不善的瞪着昭晨,「有意见就说出来,光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昭晨耸耸肩,他才不会跟个女人讲道理,更何况,眼前的女人是无赖中的无赖,她能讲理?还不如祈祷神可以自杀!
「越往里面走越要小心,我感觉这些妖兽的智慧越来越高。」宫明珏不想再谈论宫珲的问题,还是眼前的危险重要,「调虎离山,就连妖兽都会用计策了,看来是比魔窟的智商高上许多。」
「确实。」昭晨点头,「什么时候莱茵森林的妖兽有这样的智谋了。」他现在完全赞同宫明珏的话,不过……「喂,女人,你能不能说莱茵森林的时候,不要提我魔窟。」什么叫比他魔窟的智商高?这不是摆明了骂他没有智慧、没有头脑吗?
打人还不打脸呢,她这个也太过分了。
「啊!抱歉抱歉!」宫明珏彷佛才反应上来,她有点口误。
「知道就好。」昭晨冷哼着。
宫明珏狡黠一笑:「下次我不当着你的面说了,背着你再说啊!」
一句话差点没让昭晨气得跳脚,伸手指了指宫明珏,咬牙道:「算你狠!」
「哈哈……」宫明珏开心的大笑,得意洋洋的晃着头,他能把她怎么样?
「先别闹了。」璇开口,阻止两人的胡闹,「根据宫珲的意思,咱们还有两个时辰就会到达莱茵森林的内部,我怕到时有更危险的妖兽。」看了一眼昭晨和玉蔚儿,「你们两个,只要有妖兽出现,就联手抵御,但是记住一点,不要追!只要清除干净我们附近的就行,我们的目的是要走到内部,查明神秘的力量,消除亡灵对她的桎梏。」
既然亡灵不会放过被他们攻击过的人,如今要想宫明珏以后没有危险,那么只能将那神秘的力量消灭,提供给亡灵的力量消失,亡灵也就没有那么可怕,再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
「知道。」昭沉点头,璇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让他们的力量分散。从刚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这些妖兽是有目标有计划的,懂得化整为零,逐一突破。这也就是他们,要是换了别人被他们这么对付,早就丧命在他们的手下。
「明白。」玉蔚儿说道。他再也不会离开主人了,他们又不是来消灭妖兽的。他们的目的是要让主人平安。
「我不会轻易出手。」璇见他们两个人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道,「我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等到那神秘力量的核心时候,我会出手。到时,她就要劳烦你们照顾。」
「好。」昭晨看了璇一眼,璇怎么了?好像有一种决绝的意味,突然的跟宫明珏表白,现在又这样,他到达想做什么?
「哥,放心,我们不会让主人出事。」玉蔚儿笑着说道,「对吧,主人?」
「当然,我也有能力的。」宫明珏笑着挺了挺胸膛,「也许到时我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呢!」
「谢天谢地,你老老实实待着就行了。」昭晨看了她一眼,「你的药早就说过,对付亡灵没有用。」
「笨蛋,有妖兽我可以对付。」宫明珏嗔怪的一瞪昭晨,真的不拿药师当回事啊?「我的药在必要的时刻还是会起作用的。」刚刚没有出手,是因为情况都在璇他们几人的控制之内,要是不行,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我知道。」昭晨笑道,「你的血彩朦可是毁了我的计划。」当日在络迦森林,要不是她的血彩朦,林珊手中的东西已经是他的了。
宫明珏挑了挑眉,得意的笑着:「知道就好。」
「好了,别废话了。」璇打断宫明珏与昭晨两个人的话,「赶快走,要是能在天黑前赶到那里,也许就不用与亡灵对上,直接可以消灭那神秘的力量。」
「哥说的对,主人、昭晨,我们还是快走吧。」玉蔚儿拉了拉宫明珏的衣袖。
「好,出发!」宫明珏精神饱满的举起右臂高喊一声,精神抖擞得跟要去赴宴会似的。孩子气的举动弄得璇他们三个人直摇头,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她是被亡灵盯上的人好不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四个人沉默着,再也不说话,只是闷头走路,想尽快的赶到莱茵森林的内部。越往前走,周围的环境也就越阴暗,开始还有点点阳光透过来,到了最后已经是黑如暗夜,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周围事物的轮廓。
脚下的路越来越湿滑,土地好似略干的沼泽,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稳就陷入其中。好不容易到了碎石的地方,那碎石上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更是湿滑,有的时候竟然连脚都站不稳。
呼吸,每一口都是湿度极高的空气,吸进肺里是那样的难受,好似气喘一般,根本就无法顺畅呼吸。那湿冷的空气滑过鼻腔,好似一股冰流缓缓淌入身体。那样的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重重的湿气,彷佛是压在了人的心里,就连心脏都受不了的咚咚加快跳动的速度。
不知道是周围环境的原因,还是走了太久有些疲惫,脚步是越来越沉,越来越迈不开步子,只能拖着好似灌了铅的双腿,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着。
湿漉漉的地方,永远不缺喜爱冰冷的动物,比如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条蛇无声的滑过,在树干、在湿地,虽然不靠近宫明珏他们,但是那移动的影子总是能惊吓到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妖兽来攻击。
「莱茵森林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昭晨再也受不了沉默的气氛,开口抱怨着,以前他也听过莱茵森林,要不是对这里了解,说什么也不会将宫明珏进行历练的地方选在这里。可是,如今的莱茵森林跟他以前知道的莱茵森林相差甚远,是因为那神秘的力量吗?
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力量,璇为什么不说?
「喂,璇、昭晨、蔚儿……」宫明珏突然站住不动,紧张的拉住璇的胳膊,吞了吞口水。
「怎么了?」璇开口。
「你们不是说亡灵要晚上才会出现吗?」宫明珏伸手一指他们的斜右方,「那他们是什么东西?」离他们不远的斜右方正好有几个人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