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宫中事不分真假,不分对错,证据确凿也好,强词夺理也罢,只看那人听与不听,信与不信。
方才轻歌曼舞好风光,那人却只将南婉青看得仔细,岂会不信。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本宫如何不能怪罪?”南婉青歪着头,鸽血红宝石坠子倒映烛火,眉间泼洒一片陆离的光辉。
没有借坡下驴的意思。
淑妃仍是端着淡淡然的笑,不答话,一派得体高雅的大族风范。
双眉画得短而浅,时人看赏长眉入鬓,她却只及眼尾,遮盖眉峰陡起的精明,便显媚眼妖娆。
“论罪也当有个从属先后,”成太后开了口,“罪魁祸首该是替宸妃摆盘的宫人,差事办成这样,一双手浑无用处,也不必要了。”
竟是要砍了那位宫人的手。
成太后胁迫南婉青的恻隐之心。
随口一句托辞,害人失了一双手,任谁也不忍心。
南婉青忍心。
莫说砍一双手,就是成太后将尚食局一众人都砍了脑袋,南婉青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旁人死活,与她有何干系。
“宫人固然有错,只是时逢佳节,阖宫欢庆,总不好见血。”宇文序道,“贬去掖庭劳役也就罢了。”
帝王金口决断,不容再议。
一时间,摘星楼又陷死寂。
南婉青掐一簇丁香把玩,左转右转,百无聊赖。
“乐舞新奇,总欠一分圆融妥帖,还是依乐局往前排演的曲目演奏,不必辛苦。”宇文序又道。
言下之意,新选嫔妃不必献艺。
名为体恤,实为叫停,顾着成太后的脸面。
成太后费尽心思的安排,只想新选嫔妃都在宇文序跟前露个脸,百花争艳,总有一两个入眼的,而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宇文序一番话滴水不漏,成太后也不好发作,侧首接过佩兰递来的汤盅,算是默许。
杨采女抖着身子谢恩,水袖逶迤,一脚深一脚浅退了下去。
笙歌又起,自此温厚祥和,再无枝节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