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丁香结(2 / 2)

帝台春 不见长安 1727 字 1个月前

“我……”汪嘉雁张了张口,脑子嗡嗡乱响,凑不成一句整话。

她入宫时不到十二岁,汪白二人选送女眷,举世皆知意在何方。汪沛舟适婚的女儿悉数出嫁,只余小女儿汪嘉雁,他又信不过旁人,一番斟酌仍定了她。宇文序二话不说,大大方方封了贤妃。

后宫嫔妃,汪嘉雁年纪最小,身形瘦弱,撑不起厚重的翟衣,七尾凤冠大过两个脑袋,偏偏端坐妃位,成了满宫的笑话。

先前汪沛舟吩咐几样事,汪嘉雁虽不明所以,一一照做,统统办砸,汪沛舟也就随她去了。

半大的孩子,众人与她说不到一处,碍于汪家权势又不敢怠慢,索性躲开,阖宫唯有淑妃与她交好。淑妃虽对汪嘉雁多有照拂,眼里瞧着她仍是一个小丫头,不足与为谋,往来便已全了情面,谈不上亲近。

阖宫疏远冷落,换了旁人必定消沉乖僻,汪嘉雁醉心算术,无人相扰却是最好,五年贯通《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学至第八卷方程,自得其乐。纵使移居冷僻之地,有数筹与书相伴,不觉凄苦。

方程一卷疑难颇多,汪嘉雁反复推敲,熬了好几夜,今夜稍有眉目,淑妃不请自来,兜头砸下满门抄斩的罪名,八百二十二口人。

“可想救你五姐姐?”淑妃问道。

双手颤巍巍攀上淑妃裙角,汪嘉雁缓不过神,有气无力:“什么法子……”

“你怕死么?”

“我不怕。”

淑妃道:“宇文序登基,收缴四方兵权,独留贤国公一只虎符,以示恩宠。月前抄检汪府,大理寺将之呈上宣室殿,我探得消息,宇文序去往九成宫避暑未携此物。”

二月初,宇文序起驾歧州九成宫,宸妃随侍。

成太后听闻是南婉青的主意,死活不愿去;太后不去,皇后自不会去;后宫二主不去,妃嫔亦无人敢去。

汪嘉雁道:“你打算偷兵符?”

“不错,”淑妃搀起汪嘉雁,扶去熏笼歇息,“我打算烧了万寿宫,声东击西,禁军救火之际潜入宣室殿,取回汪家的虎符。”

“取回”一词,汪嘉雁眼眸闪动。

“我要怎么做?”汪嘉雁道。

“禁军布防图已到手,放火的小太监我也寻了,”淑妃道,“如今只差一队掩护的人马。”

“白家数年前交了兵权,我爹一手带的人,宇文序一道圣旨调去塞外,美其名曰护国之师,以至京中兵士无一系与白家有瓜葛。”

“汪家不同,一来贤国公手握虎符,实打实的兵权,二来宇文序身边亲信大多与汪家交际匪浅,你以汪氏遗孤之名,不愁招不来肯为你父亲舍命的人。”

汪嘉雁沉思半晌,久久不言。

淑妃道:“我也不想闹出人命,开开心心把人放了最好,出天牢转几个弯,崇仁坊汪宅大门敞开,又做回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你以为是这般?”

“我……”

淑妃道:“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倘若取回汪家兵符,几人性命换几百人性命,焉知对你父亲忠心耿耿的部下不是心甘情愿?”

“汪嘉雁,你已错了一回,还要一错再错?”

“难不成汪家绝后……”

“内府局,”汪嘉雁道,“内府局的付公公,父亲说走投无路去寻他,他能给我一条生路。”

颈上红绳牵出一枚翡翠笑佛,水光莹润,有价无市的珍品,汪嘉雁道:“他瞧了便明白了。”

“我代你去。”淑妃伸了手,“你禁足长阁殿,行动不便,届时定下人,我再领来长阁殿与你商议。”

“好,”汪嘉雁点头应道,“白姐姐,我……”

淑妃眼见她欲言又止,怕是生了悔意,正欲以言语相激。

“万事当心。”

坠子放入掌中,化不开的碧色离了光,乌云一般阴沉,淑妃尚未回神,汪嘉雁上前半步,轻轻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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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九章算术·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