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质地柔软、款式宽松,看起来又乖又软,完全掩住了她素来用于自我保护的泼辣气,像只晒着太阳打盹的猫,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她似乎还是嫌热,又把袖扣捋高了点,露出小藕一样的腕子,起身在锅里捞,找到好货就一人碟子里分一半,笑眯眯地说:“跟你讲吃辣的本事是要靠练出来的。小时候我也不能吃,沾一点儿就喊舌头疼。可我爸他爱吃啊,一来二去,我也就无辣不欢了。”
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唇瓣开合,元染默默地又拉开一罐啤酒。
那只白皙柔弱的小手拿着筷子在他眼前移来挪去,来一次,他喉咙口就烧燎一次,得喝口酒降一降温。
“其实在外面店里吃火锅没意思的,哪有家里的锅实在?我就不爱去外面吃,贵得要死还吃不饱,”丁幼禾嘀咕完,瞥元染一眼,“你说对吧?”
这一瞥不打紧,她着实吓了一跳,把筷子一搁,夺过元染手里的啤酒罐子,“你到底能不能喝酒啊?”
元染生得俊秀,眉眼间有些书生气,肤色比同龄人更冷、更白,但……也没至于白如纸啊!
丁幼禾慌了神,拿热乎乎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你这该不是酒精中毒,血压降低?哎,你别吓我,说句话啊……呃,点头摇头也行。”
元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慢条斯理地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额头的手,捏在手心,在丁幼禾跳脚的前一秒,才松开,然后微微眯眼,笑了下。
如春风,如星夜,如让人醉心的一切美景。
丁幼禾觉得心脏胡乱地跳了几下,像是从未被拨动的弦不经意地颤动,引发层层涟漪。
她慌忙收起啤酒罐,“不许再喝了,别待会儿喝醉了给我捣蛋。”
可元染却钳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拿。
虽说是少年,到底也是男孩子,手掌比她大,力气也比她大,钳得很紧,丁幼禾试了试,挣不开,“你干嘛?”
元染拽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丁幼禾不由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迟疑着,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应该一巴掌呼过去?
忽然,长指毫无预兆地贴上她的唇。
在这燥热的房间里,他的手指却冰凉的,与她滚烫的唇形成鲜明对比。
丁幼禾心一惊,另一手推向他,终于从桎梏中逃了出来,手按着唇瞪他,“你撒酒疯呢!”
元染垂眼,看向自己的指尖,然后缓缓转个向,给她看。
修长的手指,指尖沾着些许暗色的辣酱——从她嘴角抹下来的。
丁幼禾咳了下,撇开视线,“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元染点点头,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动作,可他那副细致专注的模样却令丁幼禾名莫名红了脸,幸好,本来喝了酒,她的脸蛋就红扑扑的,想来也看不出变化。
丁幼禾埋着头,专注地对付食物,再没像之前那样叽叽喳的说话。
元染本就安静,她一沉默,房间里顿时只剩火锅的咕嘟声。
没人给夹菜了,元染也不自己动手,就静静陪在一边,目光一瞬也没离开过丁幼禾,仿佛怕她会突然开口,被自己错过了话似的。
丁幼禾余光都看在眼里,终究不忍心,吃完最后一片生菜叶子之后问:“火锅,你喜欢吃吗?”
元染苍白沉静的脸上立刻带了笑,点头。
丁幼禾咳了声,“那下次继续。”
他眼睛发光,用力点头。
丁幼禾被他逗笑,拿起啤酒罐,把剩下的都喝干了。
一侧,元染脸上还带着无邪的笑,可眸光却沉得像凝了墨,落在她仰起时脖颈纤细柔美的线条上。
但在丁幼禾看过来之前,他已经低头收拾起碗筷,默默起身送去洗碗池。
丁幼禾伏在桌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想,如果当初爸妈给生个弟弟也挺好的,能逗趣、能解闷,还能帮忙分担点家务,关键是,感觉这个房子不那么空荡荡的。
挺好的,有这个人陪着,真挺好的。
等元染洗干净了碗筷,再返回来,就看见丁幼禾伏在桌边睡着了。
她头发有些自然卷,微曲着贴在红扑扑的面颊上,被辣得红艳艳的唇就像抹了唇彩,微张着,吐息均匀。
一截白皙的蛮腰从奶黄色的长绒衫下缘露出来,一点娇俏,一点女人味。
元染将抹布放在桌上,俯身在她面颊边,靠得很近了,她还是无动于衷,显然是真睡沉了。
其实她很漂亮,只是习惯用宽大的衣裳遮盖玲珑的曲线,用凶巴巴的性格掩饰骨子里的柔软。元染在里面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太清楚那些藏在皮囊下的真实。
她心软,善良,轻信,无疑是现阶段他最好的依靠。
想在这里落脚,找个栖身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乖、装弱小、装小男孩,她就一定不会撵他走,甚至会像照顾猫猫狗狗那样,给与他最纯真的笑脸和毫无保留的温柔……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是……
元染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少女,目光中跃动着一簇小火苗。
可是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一直被豢养、被当成小孩,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想要更多,比如,温软的唇瓣,比如白腻的腰,比如那双灵动的杏眼里只装他一个。
在“里面”的时候,元染耳濡目染过不少早熟的男孩子,每当男女合并劳作的时候,总会“听”到许多不堪入耳的污言。他厌恶,但也会不由自主被挑动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