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活在跟他的回忆里了。”
肖潇没说话,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衣兜里一翻。没等丁幼禾反应过来,她已经捏着张纸,举在脸侧,“在说这话之前,你要不要先把这个东西丢了?”
她指间的是丁幼禾从快递盒上撕下来的快递面单。
手写的。
收件人丁幼禾,发件人……阿元。
字迹苍劲,一看就是练过的好硬笔。
丁幼禾从她手里夺过面单,胡乱地往衣兜里一塞,“我只是留个存根!”
肖潇也不揭穿,叹了口气,“你啊,中了姓元的毒。”
夜。
丁幼禾盘腿坐在床边,面前放着只装曲奇饼干的铁皮圆盒。
盒子里各种规格的纸张,叠了满满一盒。
上面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这是包养的钱】
【她想睡我!】
【我来挣钱,你就可以挑顾客了】
……
三年多,一千个日日夜夜,这些记录着他们之间点滴的字条,曾伴随她度过无数难熬的时光。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可时间同样是最纯熟的酿酒师,那些青涩的回忆经过时间的酿造,一点点化作香醇的酒,浓烈奔放,在记忆里张牙舞爪、横行无忌。
丁幼禾把快递面单放在便签纸的最上方,怔怔出神,许久,才将铁皮盖子重新盖上,转身扑在被褥上,一动不动。
*** ***
熟悉丁幼禾的都知道,她这人说风是雨,但还是没人能想到,她居然会要把祖传的刺青店给转让掉。
“现在你刚有点名气,忽然把店转让了,岂不是前功尽弃?”行业协会主席席山一口反对。
丁幼禾不为所动,“没什么可惜的,有手有脚,重新开始就行。”
“问题是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席山犹豫问,“你要离开,跟我之前推给你的那位陈先生有关吗?”
丁幼禾摇头,“就是想换个环境,没别的。”
“行吧,我替你问问有没有人想接手。”席山叹了口气,“在有人来之前,你随时可以反悔。”
“我不会反悔的。”
离开行业协会,丁幼禾仰头看天,云层很薄,天高日朗,就像在预示着一片开阔的前路。
手机一震,她划开屏幕一看,是快递公司的系统消息。
提醒她,寄往京南故居的快件已被本人签收。
她吐出一口气,准备关机,就在按下电源键的那一秒,来电显示占据了屏幕,来电人:阿元。
丁幼禾并不知道元染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三年之后还重新启用原来的手机号——她曾借给他的那个。
顶着来电,她把手机关机了,往包里一塞,神清气爽。
回到刺青店,肖潇已经久候多时,“没事吧?手机怎么关机了?”
丁幼禾假意看了眼手机,“喔,没电了。”
肖潇没有怀疑,指着地上打包好的箱子说:“我东西少,到时候把电脑桌和化妆台一起丢搬家公司车上就行。不过你自己,这么多东西,要帮忙吗?”
“不用。”
“收拾得来?”
丁幼禾往楼上走,“不用收拾,都不要了。”
肖潇一愣,仰头朝楼上笑骂,“臭丫头,挣了点钱就飘了?好端端的家具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钱多你做慈善去啊。”
“是做慈善,”丁幼禾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联系好福利院了,他们来搬。”
肖潇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摸了根烟,点上,隔着袅袅烟雾,她摸出手机,发了条短讯。
【不知道你换号没,没换算你走运。丫头要卖爱巢,你管不管】
伴随着短促的系统音,短信被发出去了。
杳无回音。
肖潇吐了口烟,将手机丢在鞋柜上,转身进了自己房间——那小子如果还有点念旧,就给个机会,算是报答他惩戒武娄的恩;若是换了号,就随他们去吧,反正她的小阿禾不愁嫁:)
席山那边的消息来得比丁幼禾想象得还要快,不光很快就找到了买家,对方出手还尤其阔绰,直接把首付款打到了丁幼禾的户头上以示诚意。
“合同在我这儿,对方已经签好,等你签个字就算成了。”席山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劝,“考虑好了再签啊,小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