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耗功夫的活儿,自然得趁早。
如意布坊是东大街里颇有些年份的布坊,因掌柜是鹤溪村早年出来的人,为人也实诚,鹤溪村的村民都喜欢来这儿买布。
到的时候已经巳时,店铺里已经有好些客人了,绣娘、掌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林月俩人也没去打扰掌柜,径自找了位绣娘就开始挑选自家要买的东西。
骆华再怎么喜欢鲜艳的颜色,在这染色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也只能将就着选了。大红的自然不要,多丑啊,还刺激神经,看着就累,他自然往深色那边的布料看。
林月皱了皱眉,想到这男人结契对被子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干脆作罢,让骆华自个儿挑。
骆华是男人,自然不会挑那些个百子千孙的图案。翻了翻,就选了松鹤延年、连年有余的棕色布。
好在寓意还是不错的,林月就默许了。
至于衣服,林月则没给骆华挑选的机会,拉起那块双喜登梅图案的红布,径自问绣娘:“这个要做两身契服,下月初二之前赶得及吗?”
绣娘皱眉:“这也太赶了,姐姐可否宽限几天?”
林月也愁:“这真的没法宽限,已经订好日子了,下月初二就是结契礼,现在就缺这衣服呢。”
绣娘有点抱怨:“那怎么也不早些过来呢?”
林月哑口。这个中缘由怎好对旁人说?
绣娘见她面有异色,缓下神情:“这几日真的紧了点,加上这春末夏初的,多少人赶着换季裁新衣,你这急匆匆地,我也不好办。”
“能否将别的单子挪一挪,让我们先……”林月不好意思地求情。
绣娘也知道结契重要,她想了想:“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掌柜,看看哪些单子可以往后挪一挪的。”
“诶诶,谢谢您了,麻烦您了!”林月忙一迭声的道谢。
绣娘摆摆手:“两位稍等片刻,先看看花色布料什么的,我去去就来。”说完,跟旁边一位绣娘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
林月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
“阿娘你担心啥,做不及就买身成衣改改,不也挺好的吗?”骆华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糊涂话!”林月瞪他,“结契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儿戏?”
“本来就是戏……”骆华嘟囔。
林月直接抬手点了点他的脑门:“就算是戏,你也得给我弄假成真!”
“阿娘你竟然掉书袋!”骆华惊叹。
“别耍宝,赶紧的,挑一个喜欢的花色——”
“咳咳。”
俩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林月骆华回头。
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着锦衣、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国字脸显得有几分端正,带上笑容也不显得浮夸。他身边是一名秀气男孩,后头还跟着两个家仆模样的下人。看到他俩回头,中年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骆华。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可不允许着锦衣的。
可是骆华翻遍记忆,也没找到对这人的丝毫印象,可见并不是熟人。而这人的样子,分明是认识自己的。
林月骆华忙转过身。
骆华抱拳行了一礼:“请问您是?”这种时候,林月作为女眷自然不好出面。
那中年人随手回了一礼:“小友勿紧张,在下邹榕祥,是你家哥哥的朋友。上个月,我们在德庆酒家里有幸见过一面。”
上个月?德庆酒家?
骆华想了想,那应该是前身生病前的事情。
因家里开春银钱有些短缺,当时他跟骆向富是去把家里新收起来的绿菜拿去卖掉的。
等等,姓邹?还是姓周?
他皱眉:“敢问是哪个周呢?”他心有怀疑,话语里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自然是刍加右耳边的邹。”邹榕祥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莫非小友认字?”
只是骆华总觉他的眼神带着深意。
他凝眉扫向这邹榕祥边上的男孩。
秀气雅致,唇红齿白,眼神灵动却带着浓浓的敌意。还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骆向富俩人口里的邹老爷,是这个邹老爷没跑了。
骆华心里冷哼,脸上却淡淡,随意地拱拱手:“原来是这个邹,小的只是略微认得几个,劳烦请邹老爷解惑,请邹老爷见谅。”
邹榕祥似乎心情颇好:“无妨。相逢即是有缘,难得你到县城来。眼看这就要近午,可否赏脸,让在下尽地主之谊?”
“只是一面之缘,我等庶民不敢高攀贵人,邹老爷请吧。”他伸手往外一引,示意这邹榕祥自便。
“无妨无妨,这不是正好到饭点了嘛,多些人吃饭热闹些。”邹榕祥似乎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抗拒,执意要引着他们一块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