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八岁那年,当归磕在金砖上的猩红血迹和纵身跳入火海时唇边的笑。
又是这样。
那年无数人拼了命换得她苟且偷生这么多年。
活命的代价如此沉重,今天的她,已经给不起了。
她垂下眼,掩住眸中汹涌的波涛。声音里带着些笑意,道:“好。”
陆陆续续有人打起退堂鼓,选择离开。最终一小部分人原路返回,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决意要闯上一闯。
玉无咎一直站在石门边冷眼看着众人选择去留,只在视线落到仍旧站在原地的商青鲤时,皱了下眉。
他缓缓走到商青鲤身边,道:“你…”
商青鲤抬眼看着他,眸光一闪,打断他道:“我有话想与你说。”
她眸中似有深意,玉无咎眉梢一挑,点了点头。
“哼。”江温酒在耳畔轻哼一声。
商青鲤无奈道:“是玉轻舟让我带给他的话,早前一直忘了,恰好想起来。”
知道玉轻舟与商青鲤向来交好,江温酒并未怀疑商青鲤的话,不情不愿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玉无咎与商青鲤两人只走到一旁说了几句话,很快便一并回来了。
商青鲤走到江温酒面前,忽然仰起头对他笑了笑,道:“我可以抱抱你么?”
江温酒一愣,旋即笑开,张开双手,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商青鲤扑进他怀里,在他怀里红了眼眶。
江温酒拥住她,长叹了口气。还不待他开口,便被商青鲤已迅雷之势点了穴道。
另一旁玉无咎出手迅速,在长孙冥衣毫无防备时也将他穴道点住。
“你……”
“小鲤鱼!”
商青鲤退离江温酒的怀抱,伸手点住了二人的哑穴,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两粒药丸塞进他们口中,又上前抱了抱长孙冥衣,道:“这药,你认得,是师父给的千日醉。”
然后她抬手将二人劈晕,对站在他们身后面面相觑的赏金猎人和花百枝道:“带他们回去。”
她眸色冷厉,让人不敢反驳。
“是。”赏金猎人们沉声应道——他们都是从漠北而来,清楚长孙冥衣与商青鲤的关系,一直将商青鲤当成拈花楼半个主人,自然听命而行。
唯有花百枝,长叹了一声,扶住江温酒,没说话。
“走吧。”商青鲤侧头看向玉无咎。
“好。”玉无咎一笑。
☆、四零。弦满复松弛。
临走时商青鲤回头看了眼江温酒。
他被花百枝搀扶着,垂下的眼睑遮住了那双凤眸,再也窥不见眸中的潋滟波光。
商青鲤掩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对花百枝道:“若此去还算顺利,重阳日烟波楼再会。”
“好。”花百枝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模样,面色复杂,沉声应了。
“嗯。”目光一转,落到长孙冥衣身上,商青鲤有心想同赏金猎人们交代几句,但想说的话太多,又不知从何处说起,索性敛目不语。
眼角的余光瞥见解东风带着揽剑山庄的人离开,想到江温酒与解东风那段不知怎么结下的恩怨,商青鲤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花百枝一句:“留意解东风。”
花百枝将手上的拂尘别到腰带上,抓住江温酒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点了点头道:“保重。”
“保重。”商青鲤回道。
旁人是去是留她之前一直无暇留意,此时商青鲤和玉无咎一并站在石门边上,她看着仍选择留下的人,神色冷淡。
这世上总有人挣扎求生,千方百计想要活下去。也总有人利益熏心,不顾性命也要求一场镜花水月。
这机关墓她是不想闯的。
在打晕了江温酒和长孙冥衣之后,商青鲤想过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可是这次是天杀,若是下次再出现个‘地杀’、‘人杀’的,有了这次的经历,只怕到时候他们就要瞒着她去做一些危险的事了。
横竖不过是一死。
闯一闯,也无所谓。
商青鲤惜命,是因为她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不敢辜负那些为了她这条命献出了生命的人。
但她不怕死,因为八岁那年她没得选,而今天,她可以选。
即使是决意留下来闯墓了,也始终没有一个人敢再次迈步进去。玉无咎掂了掂手上的石子,注入内力将它向门内掷去。
“哒——”
“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