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便如此,她也见不得贺缈对一个男人俯首帖耳百依百顺。贺缈不是普通女子,她是皇帝。
“长公主殿下。”
星曜微微颔首,神色冷淡。
“两年未见,国师清减了。”
贺琳琅抬手挥了挥,让身边的人都退下,“这两年国师可是在外受了苦?若让陛下瞧见,必定要自责。”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观星阁里走。
贺琳琅抬手推开门,朝身后的星曜看了一眼。出乎星曜的意料,这观星阁空置了两年,此刻竟没有一丝异味也没有丁点灰尘,一切的布置仍旧如当年他离开时一般,分毫未变。
星曜在门前停下,脚下微微一滞,怔了片刻才抬脚跨过门槛。
贺琳琅指了指四周的陈设,转身看向星曜,难得有耐心解释,“国师这两年虽不在盛京,可陛下却每日都派人来清扫,特地吩咐不许动这里的摆件,务必要保证一切如初。如何?国师今日见了,可还觉得这里是老样子?”
星曜一言不发,只是探手在燃着香的鎏金香炉上轻轻抚过,再往自己指腹上低着眼一瞧,果然干干净净,一看便知是有人每日擦拭。
他抿唇,沉默了半晌才抬眼对上贺琳琅的视线,“……她如今不在京中?”
“女帝微服出巡的消息已在民间传遍了,就连本宫在公主府好好待着,时不时还能听到些风言风语。国师难道不知?”
贺琳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国师离京两年,这朝中的变化也不小。若我没记错,陛下此次出京,随驾的人里除了宁翊,国师应当一个都没见过吧。”
顿了顿,她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国师在外游历,想必也该听说,大颜如今有了一位新首辅。”
听到首辅二字,星曜眸光微动,眼底的冰霜似乎又结了一层,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论直觉,贺琳琅比贺缈要敏锐不少,自然没有忽略星曜的异样,又半挑了眉开口道,“这位首辅大人的本事可不小,国师真应当见见。他从晋入颜不过半年,便已从布衣之身一跃成为首辅,权倾朝野,势头反而压过了鸾台的周青岸。说到底,他是晋帝的人,陛下对他本该心存顾虑,可为何陛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却对他信任有加?”
贺琳琅并不在意星曜是如何想的,只自问自答道,“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张与国师容貌相似的脸。”
她从星曜身边径直走过,轻飘飘丢下一句,“能被一个赝品鸠占鹊巢,看来国师在陛下心中,也没什么分量。”
谢逐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星曜更不是。
通通都是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星曜垂眼,将眸底的异色尽数遮下,略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唇,“赝品……”
这十年以来,他最厌恶的一个词便是赝品。
再抬眼时,他已经敛去了所有情绪,面上恢复了最初的淡漠,“我此次回京不过是遵照师命。至于其他事……与我无干,长公主请回吧。”
说罢,便拂袖进了里间,只留下贺琳琅在原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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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沧。
又是天色未熹,一轮弯月还悬在空中若隐若现。玉沧人并不习惯早起,此刻大街小巷仍是万籁俱寂,倒是谢府灯火通明,几个下人进进出出的,一直在往外面的马车上搬行李。
陆珏在一旁看着那些玉沧特产被装上马车,微微蹙眉,眼下的乌青略显出些沧桑。
老实说,他也没料到女帝这次回京会比离宫时还要匆忙。昨日听说国师回京的消息后,女帝差点连行礼都不想收拾了,恨不得立刻出发。若不是他劝说天色已晚来不及赶到下一个落脚点,女帝怕是就真的动身了。
“头儿。”
彦三刚从客栈赶回来。因为方以唯和宁翊还在客栈养伤,伤势未痊愈不好日夜兼程赶路,于是彦三便奉命去了客栈,让他们不必急着今日上路,可以跟在后头慢些回京。
“头儿,咱们这一趟比来的时候少了好些人……”
彦三转头看了眼四周,掰着指头数数,“方大人和世子不与我们一起走,谢大人也被陛下允了假,那这次岂不是只有陛下一人要走?陛下怎会如此着急?”
陆珏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若是可以,她恐怕还想长出翅膀飞回京城。这就叫……归心似箭。”
彦三点了点头,“也是,毕竟国师大人都消失两年了,这一遭回来也不知会待多久。陛下若不抓紧时间赶回去。万一又让他跑了可怎么办?”
他正说着,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玉歌不满的咳嗽声,登时吓得挺直了腰杆,死死闭上了嘴。
陆珏回头一看,只见贺缈和玉歌从谢府走了出来,两人皆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
贺缈眼下也同样隐着些乌青,脸色也有几分苍白,但瞧着却是心情大好,“收拾得如何了?能出发了?”
趁贺缈不注意,自知说错话的彦三悄悄溜走去搬行李了,陆珏看了眼几乎已经装满的马车,面露难色,“谢夫人命人备了太多东西,马车已经有些装不下了。”
贺缈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能装则装,若实在放不了便留下。还有……”
她想了想,“给我也备一匹马。”
陆珏一愣,“您也要骑马?”
贺缈点头,“你再带上几人,同我快马加鞭赶回盛京。这一车行李留给宁翊他们,剩下的人护送他们回京。”
说着,她转向玉歌,“你不善骑马,便也同宁翊一道回去。”
玉歌急了,“小姐!没人伺候您怎么行?奴婢……奴婢也骑马!”
贺缈犹豫了片刻,却也知道将玉歌这倔脾气留下是件困难的事,只好吩咐陆珏也替她备马。
“还有我。”
陆珏刚要离开,身后却突然响起一熟悉的嗓音,清冽温凉,比寻常少了几分柔和。
“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