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原本的得意在算清这笔账后只剩下满肚子的怨气。
她怎么会觉得燕沉是真心认错真心服软?有这么报复式地认错吗!
他是接了美国一家公司的office远走高飞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收拾。
由于心疼钱……燕绥在整个收购过程中面如阎王,脸色委实难看得很。
最让人心疼的其实是跟着燕沉出走的部分员工,他们本是燕氏集团的得力干将。结果……刚跟着燕沉跳槽了没多久,又黑吃黑,被老东家给重新吃回去了。
一想到以后和原东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众人便觉得前途堪忧,生无可恋。
这……以后怎么面对小燕总?
——
傅衍抽空来燕氏做过客,饶有兴致地旁观了燕绥脚不沾地的忙碌后,开解道:“就当交学费了,毕竟燕氏收购完成后大了一圈。这是你短期内甚至五年内都无法收获的吧?”
燕绥没吭声。
傅衍是财主,惹急了是要立刻还钱的……
收购完成没多久,梭温那条走毒线在警方秘密调查数月后,彻底被端。
燕绥已经许久没有燕沉的消息了,让傅衍留意的美国方面也没收到任何有关燕沉的回馈。以防万一,她趁新闻发布当天,大张旗鼓地发布了一个宣传视频。
请了专业的团队,拍摄了一个时长十分钟类似于纪录片的公益短片。以船长的视角,讲述了远洋商船“燕安号”的一生。视频的末尾,是统一的口号——
“我们保护大海,遵纪守法,严拒走私。”
包括沉寂了数月的官博,也在同一天重新发声。
先是承认了梭温是燕氏远洋船只的船员,客观阐述了他的犯罪事实后,划重点:“感谢各位监督,在发现此例问题后,公司立刻做了自检,今后也会加强对船员的管理,避免再出现类似事件。”
官方的客观和虚心很容易赢得好感。
成功刷了一波存在感后,辛芽又适时地放出一段精心准备的博文。
先澄清数月前在网上引起惊涛大浪的索马里事件:“‘燕安号’事件,并非营销号恶意揣测的那样,是因为走私原因才未上新闻,是因为有军方背景才能把所谓‘真相’掩盖。”
长微博下面,附带了几张早年燕绥接受的文字采访资料;燕安号获释后在新闻官网的历史截图;以及一年前的亚丁湾,燕绥站在甲板上,侧身和傅征说话的照片。
傅征的身影被虚化,他的帽檐压得又低,远景里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作战服上的五星红旗鲜艳又清晰。
公关部特意还投了几个官博的广告,一口气重新洗白燕绥。
黑粉刷不清没关系,路人好感度重新拉了回来。
再说了,她也没有要当网红的意思,公司的形象重新塑立起来于燕绥而言才是最终目的。
——
程媛开庭时,燕绥抽空出席了。
意料之中的,她见到了消失已久的燕沉。
没有燕绥想象中的憔悴,他与燕绥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脸颊稍微凹陷了一些。看着脸部轮廓更加瘦削,仿若斧刻。
结束时,他在法院门口叫住燕绥:“有个人,想托给你关照。”
燕沉在一个月前去了美国,但没去公司任职,陪着燕申在疗养院住了医院,等程媛开庭,提前两天回得国。
“我一走,阿姨就要失业了。我想她做菜做点心都合你胃口,所以问问你……”
“行,你让她来我这。”程媛被判,她心情不错,边和他并肩走下台阶,边问:“这次什么时候走?”
“晚上的飞机。”燕沉低着头,声音沉郁。
燕绥本想说你都金蝉脱壳把和梭温买毒品的事推得一干二净了,身上没背负任何枷锁,这么着急干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真这么问出口才是不厚道,顿了顿,笑笑:“祝你今后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燕沉看着她,没说话。
这么久,他仍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能压抑自己对燕绥的喜欢,可每次一见到她,那种深埋在心底的悸动重新萌芽。他甚至不能多想,一想到她今后会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巧笑嫣兮,就觉得心口被堵了酒精浸湿的棉花。
一呼吸,又凉又湿,有股说不出的堵滞。
拿不起,也放不下,更无法释怀。
唯有夜夜舔舐伤口时,才敢剥开血淋淋的过去,一点一滴地翻看。
燕戬说他喜欢燕绥是错的,可他百遍反省,千遍思虑,也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有些东西它不讲道理,不受控制。
你一步步受它引诱,渐渐沉迷,无声无息。
戒不掉,割舍不了,每每想起只能自欺欺人地越埋越深,越埋越深。
如果是酒,年月越长还越醇香。可这种感情,不容于世俗,不容于你我之间,爱一天就少一天。
若是两情相悦,拼命燃烧一回又如何?纵是肝肠寸断,亦无所惧。
可惜不是。
他唇边的笑意苦涩,对上她看来的目光时又敛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