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一片,除了荣宁二府的人,此时谁都不想在留在这里,他们也插不上话,这事……还是得荣国府自己处理啊。
贾珍看了眼贾母,也想撤退,贾赦却不干了。“珍哥儿,你可是族长啊!”
“这……”贾珍迟疑。
贾政说“休”,贾母闭上眼,甩开王夫人拽着她裙底的手,说:“明日便让王子腾过府一趟,然后让王氏归家罢。”
贾赦目的达成,神色得意,不由露出几分,贾母目光锐利,看了他一眼,贾赦讪讪。
贾琏也瞧见贾母也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他却不怕,唇角露出一抹哂笑。贾母这是迁怒了他。
难道为了宝玉,王夫人犯了这么大的错,这个老太太还想保住她?
这可不太好啊。贾琏没想到贾母这么看中宝玉和元春,他也只能这么想,若不是为了他们兄妹俩,这王氏上次就应该被休。
或者,贾母怕他们大房威风起来了?一家独大?她真的那么想……把爵位从大房这里传到二房贾政那里?
贾琏心里冷笑,他早就估摸着贾母会偏心二房,遂这才叫上贾赦来贾珍这里,在荣宁二府等族人面前揭露王氏的所作所为,省得像上回似的,虎头蛇尾的只禁闭她几个月。
……
等贾母带着全家回到了荣国府,贾政带着王氏,先回了荣禧堂,两人神色都各有异常。贾母单独带着贾赦和贾琏回到她的院子里,坐下喝口水,她首先呵斥贾琏道:“好个琏儿,别以为你父亲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事是你起的头。你为何撺掇东府开祠堂?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把咱们府上的脸都丢光了才甘心是不?”
贾琏眉毛挑高,不解道:“老太太,是孙儿我丢脸了,还是您的二儿媳妇丢脸了?”他叫她一声“老太太”是敬畏她年长,“老祖宗”这个词还是给贾宝玉自己留着罢。
贾赦此时有心替儿子开脱,可看了看贾母的脸色,他又打了退堂鼓,刚刚在东府人多,贾母再是长辈,也是女流之辈,族里的事情也得是爷们说的算,他腰板子自然比在家挺直得多。
眼珠转了转,贾赦问贾母:“那王氏要怎么安排?就由着二弟这么带回去?”回去还让她待在她的屋里住,美得她!
贾母的脸一直阴沉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那是你‘二弟妹’。”
“不是要休了么。”贾赦嘟囔。
“哼,明日里王子腾来了,还不知怎么说……你以为休妻就是我一句话,你二弟一句话的事情?有那么简单?”贾母想到这里就头痛,他们四大家族世代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休了王氏岂是容易的?
“合计在珍哥儿那里说了半天,难道还休不了她不成?”贾赦的眼珠子都要气得瞪出来了。
贾琏也蹙眉。
王子腾……他倒是个能人!也是个麻烦和障碍!
摩挲着手指,贾琏神色冷了冷。
若有必要,他不介意动用一下特殊手段!
☆、第二一章
来日,等散了朝,王子腾过府和贾母谈了半天,又去见了王氏。
王夫人等兄长走后,手捏着那张贾政写的休书,恨不得撕碎了它,可是她最后还是把它铺在炕桌上,用手指一下一下慢慢碾平。
临走前,她要看看她的宝玉……
贾琏是在拿到了雍亲王府送来的信后,才知道王夫人只是与贾政分府别居,暂且住在她在京郊的陪嫁庄子上。
贾赦对他发泄道:“这是什么世道啊?坏人怎么就拍不死呢!”
差点忍不住讥笑,坏人?王氏是坏人,他贾赦就不是了?
贾琏暗自摇头,说道:“老爷,既然老太太敢这样决定,想必是和珍大哥通了气。何况,王子腾还亲自来了呢。”
贾赦对着儿子嘟嘟囔囔了半天,还是想找贾母问问为什么,昨天贾政不都是写了休书了吗?
贾琏阻止了他:“老爷,你能说服老太太?”
不能。心里泄劲,贾赦气呼呼地“噗通”坐下。“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心都偏到南山上去了!王氏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可以只让她分府别居……如此,她这还不是咱们府上名义上的二太太吗?”
贾琏幽幽道:“这都是因为王家。听说,王家的那位又要升官了……”
“你是说王子腾?”贾赦数了数,王家就这么一个出息人物。可他又数了数自家,除了一个曾经中过进士现在又出家了的贾敬,居然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至于说,他的好二弟?哈哈,他多少年了官位都没动一下,还是当初皇上赐予的那个从五品的工部主事。
贾赦不由摇头叹息,“琏儿,真是可惜。现在若是去金陵,即使有人给你作保,时间也来不及了。”他指的是乡试的事。
“老爷,你对我可真有信心?”贾琏嘴角搭上一抹笑意。
贾赦捻着胡须,他就知道他儿子是极聪明的,只要稍微一用心学,若是有一天考个状元回来,他也不会太惊愕。
以为贾琏自己信心不足,他忽然难得的想安慰儿子,遂道:“你小三元都考了,估摸着考上举人是没问题的。本朝还从没听说过小三元的没考上举人。可惜呀,可惜呀!唉!”说到最后,他反而唉声叹气,老太太和二房就是看不得他们大房好过。
“老爷,谁说我不去考了?”贾琏唇角勾起,心想这贾赦也不似后人说的对子女全无亲情。
他带丝笑意对贾赦缓缓解释道:“我就在本地的顺天府应考,老爷不必担心,手续都办妥了。”
“什么?”贾赦愣了。“真的?”
贾琏点点头。
“你找的谁的门路?可是北静王?”贾赦一脸兴奋,又有些担忧:“这等小事麻烦他家,老太太知道了非得……咦,也不能啊。你和北静王也不曾说过话啊?”
嗤笑了一声,贾琏悠悠说道:“北静王只是个闲置的外姓王爷,不知碍了上面多少眼呢。办理我的考籍虽然事情不算大,也弄不好惹眼,也是一宗不大不小的麻烦。除了咱府的老太太,就是老爷你去求,他家也未必能应呢。这事老爷就别管了,是另有其人。”贵人就是雍亲王,可贾琏没打算告诉贾赦。
儿子的话连贬带损的,贾赦听了赧然,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毒了。
从前不见贾琏在他面前这样大胆,有事没事还讽刺挖苦他。真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
贾琏从贾赦那里出来,本想会自己居住的书房小院,可不知怎么的他腿拐向王熙凤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