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里,胤禛进宫也不知怎么和康熙帝说的,康熙居然起了心思见贾琏一面。
宫里来小太监到了贾府,因为并不是传旨,只是口谕,小太监被请往了荣禧堂,贾母并王夫人各自在屋里听说了心里一喜。
“定是大姑娘的喜事……”周福家的看王夫人的眼神,说出了她的心声。
王夫人听了嘴角比刚才还扬高了三分,她嘴上不说,可就是这么觉得的,之前皇帝只给元春封了个贵人位,她心里是有些微微不满的,贵人岂能配得上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起码也应该是个嫔位才是。
“咱们去老太太那里。”王夫人动作快速地更衣,难得的穿了一件略微鲜艳的衣裳。
贾母那边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这元丫头就是争气,皇帝可不是瞧了她的好,估摸着是有了什么好消息,或是晋位了。
她难免想得多些,皇上的皇子已经不少,年长的是比不了,可元春若是生了一位皇子,以他们家的身份,皇子将来一个亲王或者郡王位,肯定是跑不了的。这样贾家也跟着荣光,有了这关系,宝玉将来的前途也差不了了。
贾琏这日在家,也并没有看书,他心里高兴,就去王熙凤那里看大哥儿,教了他念了几句书,大哥儿聪慧,从蹦字已经演变成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只不过偶尔发音奇怪,尽出些笑料。
“二爷,二奶奶,老太太那边来人了,说是宫里来人了,让你们一通过去。”平儿进来说道。
贾琏想着雍亲王着实守信,他这事确实麻烦他了,虽说他确实有“恩情”与他,但贾琏也不是没见过翻脸不认人,甚至恩将仇报的事情……
王熙凤让平儿照料大哥儿,只和贾琏两个人去了前边的荣禧堂,这回他们离得近,穿过了一条小弄堂便进了院子。
贾母和王夫人也是刚到,贾赦和贾政也在屋里站着,小太监此时刚进来歇歇脚,虽然是口谕,俺并不是急事,遂也得等贾府众人更衣沐浴完毕。
见人齐了,那小太监这才说了来意,皇帝让贾琏下午进宫觐见。
——竟不是元春的事?!
王夫人脸色变了变,心里失落。
贾母倒是深沉,脸色未露不妥,反而慈爱的看了一眼贾琏。
贾赦却等那小太监走远了,哈哈大笑,夸赞道:“定是皇帝想看看琏儿这个小三元兼解元公……想想京城中的勋贵,哪家的子弟有琏儿争气!就是从前的珠儿也是不如……”也不知是不是贾赦忘记了什么,说话也不忌口。
听他说这戳心窝子的话,贾政和王夫人眼珠子都生疼了。贾珠身死就是他们心中不能碰的伤疤,贾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住嘴!还不知皇上找琏儿什么事情呢?”也未必是好事。
贾母往不好的方面想,一个解元,还没考进士呢,皇上就是再记得从前国公爷的救驾情分,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下口谕,特意要贾琏进宫罢。若是行猎或者南巡、北巡,看见贾家子弟,突然提起一下还算合理,现在这样——
贾母转头看贾琏问道:“琏儿,你可知皇上宣你进宫何事?”
贾琏神色淡淡,唇边微带笑容,“老太太,这圣意孙儿可不敢揣测,哪里能清楚陛下的心思呢。”
“母亲,还是等琏儿回来就知道了。”贾赦插嘴,惹得贾母瞪了瞪他,终于消停了。
贾政和王夫人此时心里没甚滋味地站在厅里,贾政甚至生出一股哀哀暮气,他的珠儿若是活到此时,说不得早中了进士、被皇上也授了官……唉,都是命啊。
还是大哥有福气,琏儿的命也好,唉。
……
下午贾琏换了一身合体的衣裳,衬得他肤色白皙、人品风流,在宫门那里换了牌子,随着小太监进宫候着有小一个时辰,康熙帝终于宣他觐见了。
此时已经是未时末了,若不是大早朝,此时皇帝和六部基本已经处理完一日事宜,下午未时后是皇帝的个人休憩时间。
康熙等贾琏行礼完毕,看了看他,忽然笑道:“你倒是比代善长得好。”不过也未免长得太好了,风流倜傥,眉清目秀,都不像武将家出来的了。
接着也没等贾琏“谦虚”,康熙突然又冷了声音问:“听四阿哥说,你想进钦天监?”这贾家是想干什么?
他想到了宫里的贾贵人,又想到了太子……和他的那个死在宁国府贾家的秦氏——
康熙之前是气极了太子,自然对检举有功的元春有个封赏,可此时他反悔了,他看见太子的模样,突然舍不得弃掉,心又痛了,以往那些“挑拨”的人,真是大大的该死!
若不是他们逼迫太甚,太子和他的父子之情,哪能如此啊?
他眼神不善地俯视着贾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二章
贾琏感觉到了上方的目光压迫性,康熙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想着毕竟对方是皇帝,高高在上,若是想碾死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虽然他还能施展一个可怜的低微魔法,可禁不住普通人的千军万马,他掩藏了神色,语气恭敬:“回皇上的话,学生确实擅长天文历法,甚至山河地理……等等,也很是精通,所以这才想进钦天监为国出力,为吾皇分忧。”
贾琏说了这一番话,康熙惹不住笑了下,一个公侯府的膏粱子弟,从前没听说他爱好西学,突然跑来面圣说自己“精通”——四阿哥考校他了吗?康熙深切怀疑。
“贾琏,听说你今年还是顺天府的解元?”康熙呷了口茶,语气舒缓地问。
“回皇上,侥幸而得。”
“这话过了。若无些真才实学,也不会点你做解元。”康熙看了那卷子,不说是顶好,但对比其他试卷,点个第一名并无作假。其实四阿哥来说起荣国府贾琏的时候,康熙听过之后就立刻让魏珠调了试卷过来,细细看过,这才没治罪那些主持乡试的官员,总算没再发生一次江南科考舞弊案。
想到这里,康熙撇了撇茶碗中的浮茶,却没有喝,他撂下茶盏,站起身来,细细端看了贾琏。这“贾解元”不考来年的进士,却跑来要当钦天监的官——
钦天监的官品级虽然低,但事关国家历法、节气、农时……轻忽不得,甚至考虑到日食和月食等特殊天象,康熙知道那是自然现象,可天下百姓并不知,甚至许多朝臣也不知,每当这些时候,朝廷里总得有人“担罪”,甚至皇帝也得下个罪己诏以安民心。
沉下脸,康熙又问了一遍贾琏如何看出天象,之前四阿哥描述的太夸张了,这让他觉得很怪异——什么说下雨就下雨,说天降雹子就降了雹子,听说连弘晖的病都是他治好的。
四阿哥嘴中的一切让康熙联想到了靠这个“天赋”吃饭的某些道士……都是坑蒙拐骗,骗起人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