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沉吟片刻,仍是摇头,“南儿无用。他就算过多二十年,只要秋君霖在,便越不过他手中的实权。”

“姐姐……”冯氏身子软了下来。她隐隐觉得,若秋君霖不站在大皇子这边,姐姐有可能会对秋君霖动手,而动手的极大可能性会是通过她的手。

“不,”冯氏跪了起来,坚决道,“我们护国公府一直会忠诚于殿下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皇后娘娘从榻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连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只能控制被你护在身下的南儿罢了。”秋君霖在朝中迟迟不站队,一直保持中立,让她很是恼火。

“妹妹,”皇后娘娘悲悯地看着她,“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你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呢?你这样,注定成不了大事。”

“姐姐,我真的会想办法的。我保证,你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就会像以前那样,我可以回到从前那样的,我一定会控制住护国公,南儿也会坚决站在殿下这边,他们是表兄弟啊!”

皇后娘娘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茶盖,幽幽道:“这事我不能动手。鸳鸯蛊一事,只怕你要牵连到我了。不过,我倒可以给你提个醒——文安然。”

“文……安然……”冯氏喃喃道。

“当初你若不是那么贪心,非要将蛊虫下到唐氏侄子身上,而是直接下到文安然身上,那这事情就简单多了——唐氏重新回到文安然身边,又有安宁郡主惩治,可不正好么?”皇后娘娘优雅从容地将冯氏扶了起来,一脸怜爱道,“我的好妹妹,现在的你,真的是天真得像一张白纸啊。白纸上显露出来的都是你最真实的恶毒的想法,这样太傻了……”皇后娘娘说着,戴满金灿奢华护甲的手掌在冯氏面前轻轻一挥,低低道,“我们要把它们全部遮掩住,任谁都看不见,认不出。”

第68章

接下来连着数日, 日子皆是风平浪静,秋墨姑姑自觉在府中休养得差不多了, 便来了药铺继续坐诊。

谁知这日,药铺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秋墨姑姑这个时候正在内室为一位妇人诊治,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嘈杂声, 似有人要闯进来,秋墨姑姑拧眉, 对躺在榻上解了衣裙的妇人道:“这位夫人,我去看看外面发现了什么事, 你先在这儿稍等片刻。”

“好,谢谢唐大夫。”年轻妇人起了身,将衣裳稍微收拢了一些。

秋墨姑姑刚掀起布帘出来,便见门口的卷帘被人掀起,有陌生的婆子直接闯了进来,秋墨姑姑连忙上前去拦, “你们是什么人?出去!我正在诊治病人。”

两个婆子上前来, 径直推开了她, 紧接着丫环打起帘子,外面走进了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来, 秋墨姑姑一见到来人,当即怔了一怔。

妇人约莫三十岁, 梳着凌云髻, 穿着一身石榴红绣牡丹团花袄裙, 绷着一张长脸, 看起来十分盛气凌人,正是安宁郡主。

宁安郡主见到她,笑了一笑,“听说长生药铺来了个女医,医术不错,却不曾想是故人。”宁安郡主面上虽挂着笑,可一双凌厉的单凤眼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像民恨不得在秋墨姑姑脸上狠狠划上几刀。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她居然还这般年轻,模样就跟十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这还不止,气色看起来竟比当年在文府还要好,面若桃花,也不知是什么妖精所化,难怪能将文安然给迷得团团转!

秋墨姑姑当年自从离开文府去了镜花庵后,已有十三年不曾见过宁安郡主了,如今时隔多年再见到她,秋墨姑姑竟下意识地有些惧怕她,忍不住想后退。

不,她现在已经不是文府的妾侍了,她是自由身,秋墨也长大了,她不需要再怕她了。想到这,秋墨姑姑坚定地上前一步,不冷不热道:“这位夫人如果是来医病,还请在外等候。”

安宁郡主轻笑,“等候?”

“是,”秋墨姑姑道,“我这边还有病人在就诊。”

安宁郡主一声冷笑,“本郡主在外,从来不需要等候。”

“就是!”安宁郡主身后一身穿黄色罗衫的丫环道,“我们郡主屈尊降贵,你不上前恭迎,竟还敢让我们郡主等候?”

秋墨姑姑认得这黄衫丫环,叫小柳,是安宁郡主的陪嫁丫环,当年还曾掌过她的嘴。如今多年过去了,小柳还是当年的丫环,她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谁都能欺负的妾侍了,而是成了一个受人敬重的女医,秋墨姑姑坦然道:“我医病,若不是急诊,从来都是先来后到,我看你家夫人也不像是有急病的模样,所以还是请在外等候。”

“你放肆!”小柳斥道。

“你才放肆!”秋墨姑姑往外唤道,“来人!”

小柳冷笑,“谁敢来?”

“我敢!”她话落音,秋墨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叫道,“我看看,是谁有病啊!”

“你……”小柳正欲开口喝斥,一转头却见是秋墨,秋墨把玩着腰间的帅印,笑盈盈地看着她,小柳连忙住了口,退到宁安郡主身后去。

“我说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呢?”秋墨大大咧咧走了进去,“看到本将军也不行礼?”

小柳听了这话,忙领头对他行礼,“奴婢见过镇军大将军。”小柳心虚得很,看也不敢看他,当年这臭小子小的时候她还经常在小姐的指使下偷偷掐他呢,掐了他他也不敢告诉唐以柔,谁知道现在就成了大将军了呢?小柳只希望他那时年纪小,记不得了。

秋墨却是来到了她跟前,低下头来看她,小柳吓得头都不敢抬,秋墨笑嘻嘻道:“我记得你,你是小柳吧?我小时候你老是掐我的,还拽过我头发的,你记不记得?”

小柳都快被他吓哭了,“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不记得了,将军一定是记错了!将军大人大量!”又重重磕了个头。

“起来!”安宁郡主对没骨气的小柳十分不满,喝斥了一声,小柳这才哆嗦着腿站了起来。

“哟,是安宁郡主啊?”秋墨笑嘻嘻道,“不知您得了什么病啊?”

安宁郡主冷道:“原来是镇军大将军,将军有口说别人,怎么没口说自己?”

“哦?安宁郡主这是何意?”秋墨装傻问道。

“如果本郡主没记错,将军是正三品武官,品级还在本郡主之下?怎么不见你对本郡主行礼?”其实,郡主之位虽是从一品的品级,可说到底不过是个虚名,一般手上有些实权的文臣或武官,见了她们都是不需要行礼的,可若深究下来,行礼也不为过。

秋墨失笑,“原来郡主说的是这个,这有什么?郡主您年纪都这么大了,是我的长辈,我给您行个礼便是!”说罢十分随意地朝她拱手行了一礼,又道,“我记得您动不动就爱生气,但真的别气了,您再气下去,皱纹都快赶上文老夫人了。”文老夫人,正是文安然的母亲,也就是安宁郡主的婆婆。

秋墨这番话,差点没将安宁郡主给气晕过去,安宁郡主差点就要当场翻脸了,亏得小柳拉了一下她衣裳,她才回过神来,很快,她便将气撒到了秋墨姑姑身上,冷冷看了她一眼道:“这女医也好生没礼数,见了本郡主也不见行礼!”唐以柔身为普通百姓,见了她可是要行跪礼的!

秋墨一听就笑了,“我说宁安郡主,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不就是药铺?”

“那你现在所在的这个屋子,又是什么地方呢?”

“诊室。”

“就是了,诊室里面只有大夫和病患两种身份。大夫问什么,病患便答什么,大夫说什么,病患便做什么。”秋墨收了笑道,“我姑姑好歹都在边城行过医,上至护国公、下至普通将士,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可从没有什么人让她行过礼!郡主倒是比护国公的排场还大!”

“你!”安宁郡主怒道,“你简单强词夺理!”

“郡主,我这就是在跟您讲道理,怎么就成了强词夺理?要不咱们去皇后娘娘面前评评理?哦不对,我身为武官,怎好直面皇后娘娘?那要不咱们去请圣上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