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郭志轻轻地扯了下晏之扬的袖子,苍白的脸蛋已经爬满红晕,“南哥,刚才,跟我们道谢唉!”
“闭嘴!”晏之扬嘚瑟得浑身发飘,“他还摸我的头呢!”
众人小心翼翼探着脖子,如同观赏奇珍异兽那样看着教室里唯一端坐的那道身影。
“哎,南哥在干嘛啊?”
“好像是写试卷。”
“我去,真的假的?”
“你没见一班那个老太婆跟老莫说的有多难听?南哥这是想给老莫出头吧。”
“是啊,我们成绩太差,老莫压力也很大吧,刚才还偷偷在哭。”
“总觉得南哥忽然成熟了好多,他肯定被刺激到了。”
“妈的!老大都开始学习了,你们在干什么!”晏之扬忽然挣脱人群,带着被摸头的骄傲振臂一挥,“赶紧的,哥几个一起上!给老莫和老大争口气!”
第四堂课,终于可以正常上了,铃声后九班的数学老师抱着教案匆匆走向教室,才踏进一只脚,便被突如其来的光芒闪得整个人差点倒飞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他呆在原地,第一反应是先抬头看一下班牌。
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苍老的数学老师平静的面孔下内心疯狂咆哮。
只见以往混乱如同猪圈的九班教室居然安静到鸦雀无声。
那些平日里满屋乱爬满地乱拱的小猪崽儿们。
今天!居然!全都在!啃着笔头!写试卷!
第十一章
开学首日,各科任课老师无一例外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冷静些的还好,顶多在往常调皮捣蛋的学生们前所未有的秩序中将课上得更加仔细认真,有几个比较感性的,下课时连道别的嗓音都是哽咽的。
比起始终如一的循规蹈矩,浪子回头总是更显珍贵。
又一个老师红着眼眶离开教室,九班的学生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广义上“差生班”里的孩子,一直以来似乎已经习惯了处于家人和师长的对立面,天长日久,叛逆已经成为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保护色。?
而今天,他们只不过是因为受到了点刺激,略微收敛了一些而已。
世界却仿佛出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个教数学的老头,以前只要看到他们,眉头就要皱起老大的疙瘩。
今天离开前却目光温和地凝视了他们好半天,无比认真地说——“同学们再见”。
那个平常总按部就班陈述书本内容,似乎一秒也不想在九班多呆,每次都在下课铃响的同时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的讨人厌的英语老师。
今天却在后半堂课,一直很开心地用英语给他们讲故事和笑话。
以往外界尖锐的恶意忽然就变得那么柔软,柔软到令这群很少能获得赞扬的年轻人们不知所措。
九班后排,通常不论上课下课都扑克乱飞的神秘地带,一群叫老师们头疼的孩子难得没有在课余时间撒欢乱跑。
桌上书本摊开的扉页处手写着各种漂亮的花体英文单词,这是刚才在课上,英语老师为他们每个人起的英文名,又亲手写在了他们的英语书上。
不想弄脏原版的文字,晏之扬特地找到草稿纸照描,描了好几次后才不太熟练搞懂具体该怎么写。放下笔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幼稚,故作镇定地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几个同学也都跟自己一样,在装模作样地默念自己的新名字。
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种感觉。
似乎又挺好的。
*******
沐想想发现十二中根本没有乔南之前吓唬她的那么可怕。
说起来乔南这个人真的很喜欢夸大其词,之前就是这样,说什么他很少跟家里人说话,沐想想还以为他们关系是有多冷淡,结果不也跟她家差不多么,乔南他后妈还特地起个大早,做一桌子早饭等她吃。
后来又告诉她什么九班跟任课老师关系紧张,班级风气混乱,说不定会有人上课打牌打架。沐想想也没见着啊!老师们教学水平确实是差了一点,但性格都很和蔼,周围的同学们除了成绩不好之外,没看出有特别出格的地方。
差点被骗死。
沐想想觉得有点无奈,毕竟在对自我生活学习情况的交代上,她是一点也没跟乔南掺假的。乔南却这样捉弄她,很有可能导致她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判断。
她觉得自己应该跟乔南好好谈谈,对方却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听完她的申诉居然还理直气壮地问:“你是不是在犯癔症?”
沐想想本来还要据理力争,但没说几句,就听听筒那边传来乔南暴躁的脏话。紧接着对方很迅速地说了句“等会再聊我这有点事”,就把这场未能真正展开的谈话终结了。
沐想想无奈之下,只好作罢,跟九班一群算是认识了的同学们告别后登上回家的公交车,期间再度发挥三好学生优秀的品德,给一位乘客让了座。
回到乔南家时,乔南的后妈罗美生正坐在客厅沙发里接电话,看到她的那瞬间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紧张得简直像会见领导一样。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晚上赶路,你们注意安全。”她匆忙结束通话,从茶几处绕出来,隔在几步开外又停下,一副想接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回来啦?”
沐想想还深陷在自己是否被乔南欺骗的疑云里,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才对,只能朝她点头:“嗯。”
但光这样罗美生就已经足够喜不自胜了,她紧张地搓搓手,上前一点又退开,眼睛盯着继子提在手里的书包,神情欲言又止。
沐想想猜测了一下她的意图,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书包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