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小福贵树叶子全掉光了,冻得只剩枝桠,晏绾觉得有趣,折下一根把玩,又丢到脚旁。
她将脑袋搁栏杆上,愣愣出神,举起手,朝向太阳,挡在眼前窥看。
光线明烁,折合房檐雪色,从指缝间穿过,成金色丝缕,令手部肌肤变得透明。
不知为何,她就像中了魔,总想知道那人在哪里,每天吃什么,过得好不好……
寒风吹过,料峭阴寒,将阳光中不多的热量吹散,少女打个哆嗦,蓦然清醒,她站起身,皱紧眉头,自我催眠一般,重复开口:“不准再想了,再想那个人,晏绾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随着她转身离开,楼下的一个阴暗角落处,火星明灭,身影朦胧。
体硕高大的男人仰头,盯着阳台,掐掉手中烟蒂,慢悠悠吐出烟圈,沉默不语。
周一一大早,天际阴沉,雪花簌簌,寒风刺骨,晏绾挤在车厢内,将书包背到身前,塞上耳机听英语单词,她手持火腿鸡蛋饼,慢吞吞吃着。
通往市中心的过江大桥成了交通枢纽,排满车辆,而桥中央支起的修缮棚,令三条通行道只剩一条,堵塞更加严重。
眼见早读时间渐近,车却越行越慢,还几次差点与其他车撞上,喇叭声不断,担心迟到,晏绾愁眉不展,饼也吃不下了,伸长脖子朝前看。
“师傅,这都塞二十分钟了,我还有会要赶,能不能插个队,快一点?”
一个白领模样的男子挤到最前方,低声催司机抄车。
其他人沉默,竖起耳朵偷听。
司机皱眉,一拍方向盘,颇为不耐,“你当我不想快吗?现在所有人都要过桥,塞车是没办法的,真不行你就当这车坏了,下车走路,我给你开门——”
男子下不了台,气得脸红跳脚,温文不再,和司机争论好几句。
晏绾无奈叹气,抓紧栏杆,默背考试诗词。
然而一语成谶,公交车猛一刹车,当场熄火,不知是否天气太冷,点了两次依旧无用,彻底罢工。
司机无奈,只能打开双闪与前后门,联系下一班车的司机和拖车公司,组织乘客下车等待。
“大家在桥边等一等,下一班车很快就来。”
此言一出,气氛焦灼,像投入一颗深水炸弹,车厢人头攒动,怨声载道。
“我靠,还来真的啊?”
“都等半小时也没下桥,现在还要再等?”
“外面这么冷,可以先待在车里吗?”
看一眼时间,距早读只剩十五分钟,晏绾心头咯噔一下,急得发慌。
这样下去,绝对会迟到,她裹紧围巾,被人群簇拥着下车,想走路下桥,却被车辆吓了回来。
桥上温度极低,寒风凛冽,越吹越猛,桥下一脉江水呈灰黑色,夹杂碎冰,流速湍急,布满白茫雾气,如深涡大口,看起来凶险至极。
不多时,晏绾发梢与眼睫都凝出冰雪,她站在栏杆边,瑟瑟发抖,不得不在原地跳动,让自己变得暖和。
“爸爸,车啥时候才来啊?”身旁一个小男孩等得不耐,摇动父亲的衣角,催个不停。
男人低头划手机,神情淡漠,像没看见似的,并不理睬。
小男孩烦得啧了一声,转身走开,靠着晏绾站,伸手碰她包上的挂件。
百无聊赖之际,他见栏杆有一串冰溜子,便脱下手套,抓住栏杆,卯足了劲,前后摇动,老旧的金属被摇晃,吱呀作响,有些刺耳。
晏绾蹙眉,忍无可忍,准备投诉,“这位先生……”
男人被噪声干扰,回过头,怒斥男孩,“别弄了!搞得手脏兮兮的。”
男孩撅嘴,闷不作声,手也冻得发疼,想松开,却发现手指被冰粘住了,他急得跳脚,回过头,身子一倾,压在栏杆上。
这时,久年失修的栏杆底部螺丝松脱,连带铁杆冲出桥面,猛然下坠。
“啊,救命——”
危机时刻,男孩本能地乱抓,拽住晏绾的大衣,和栏杆一同下落。
原本背江而站,离栏杆很近,晏绾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觉耳旁风声呼呼,身子向后,视线偏移,整个人飞了出去……
“卧槽,有、有人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