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模仿着父亲说话的神情语气,自己还未说完,就忍不住笑了。

花样年纪的少女站在桃花树下,人面桃花,交相辉映,格外醉人。

苏凌目光沉沉,轻轻勾了勾唇角。不过他说出口的却是:“我的字不叫也罢。”他转了话题,“方才周姨跟你说什么了?说了好一会儿。”

程寻笑意微敛:“也没什么,就简单说了一点娘娘们的事情,说她们做点能做的事情,还说要是男子就好了。”

她对女性有很强的同理心和代入感。她觉得她们不容易,也觉得她们说的很有道理,是该做些想做的事情了。

不止是她们,她自己也是。她想,她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她想要的,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苏凌略一沉吟,轻声道:“那就做。她们都有本事,可惜了。”

据他所知,徐才人就是因为才华出众而进宫的,可惜并未得宠多久。若徐才人是男子,仅凭才华就能混得风生水起。

程寻轻轻叹了口气,心说皇帝也真是的。既然要专情于姚贵妃,为什么还要纳那么多妃嫔?

苏凌瞧了她一眼,忽然福至心灵,他状似无意,说道:“反正我将来不会耽搁旁人,守着该守的就够了。”

他绝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

程寻一愣,忽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脸颊一阵发烫,心似小鹿乱撞。她知道他是在对她说的。

但是他没有直白挑明,她也不好回应。她只“啊”了一声,很生硬地道:“咱们书院里头,不是有个梧桐苑吗?我前不久听说,准备再建学舍,叫桃李园。门口再多种一些桃树,春天看桃花,桃子熟了吃桃子,咬一口,特别甜……”

她这话题转的生硬无比,苏凌又好气又好笑。然而他虽确定彼此都有意,却不敢再想当时还在书院时那般胆大,那般无所顾忌。他得等她一点点探出头来,向他走近。不能逼急了她,让她再退回去。

咳嗽了一声,苏凌转了话题:“今日来赏花,你回去不写点什么吗?”

程寻眨了眨眼:“赋诗一首?”

苏凌点头:“可以啊。”

程寻扁了扁嘴:“怎么跟春游似的?”

“什么?”苏凌没听清。

“没什么啊。”程寻灿然一笑。她心说,小时候出去春游就是,出去玩儿吧,回来还要交篇作文,玩都玩的不能尽兴。

苏凌笑吟吟看着她神情变化:“写诗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如果没有佳句,可以不写。”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程寻嘻嘻一笑,喜上眉梢。

看她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苏凌不由地好笑。他轻轻摇了摇头,指一指不远处,“你看那边。”

他手指向的方向也是桃花。

美好的事物总让人心中欢喜,程寻轻笑:“好看。”

苏凌笑笑,心说,没你好看。

两人在花海中漫步。

风吹花落,程寻衣衫上染了一些花瓣。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声道:“这可不是我摘花,是花掉在我身上的,我能捡回去吧?”

“捡回去做什么?”苏凌问着,将她身上的花抖落。

“回去玩儿啊。”程寻转了转眼珠,“求江婶做桃花酥。”

苏凌笑笑:“桃花酥不需要桃花。”

程寻“哦”了一声。

两人又逗留了一会儿,程寻借了苏凌的帕子,兜了一些花瓣。他们这才打道回府。

在安国寺门口,他们看见了一个熟人。

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在行经安国寺门口时,车帘被掀开,露出车帘后一张风神俊秀的脸。

目光相对,双方均是一怔。

“停。”

那辆马车停下,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跳下马车,向他们走来。

此人正是现如今皇帝跟前的红人,杜聿。

杜聿视线在程寻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离开,他冲苏凌行了一礼,笑问:“殿下怎么会在此地?”

苏凌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将程寻挡在身后:“听说安国寺桃花开的好,特来一看。”

杜聿点头:“确实听过这样的话,可惜皇家寺庙,寻常人等不得入内,是以无缘得见。”

“修远不必介怀。”苏凌一笑,“父皇赐给你的宅子,是先前盛王的府邸,盛王好花草,花园中不乏奇花异草,不比安国寺的桃花差。”

杜聿含笑摇一摇头:“殿下……”

苏凌摆一摆手:“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也要回去了。”他说着轻轻拉着程寻的胳膊,向宫中的马车走去。

有杜聿在侧,程寻不好挣扎,可是想到她和苏凌一起赏花,又被苏凌拉着胳膊被昔日同窗杜聿看在眼里,她就不免羞窘尴尬。

她低头疾行,颇觉心虚,不敢去看杜聿的神色。

直到进了马车坐好,她才轻舒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