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筑……沈筑快不行了,我………”
萧彦宁大怒:“你不会是为了他要殉情吧?我告诉你,别指望我会给你照顾儿女。我这个人作恶多端,注定不得好死,到时候我死了,天下被我搅成一滩浑水,衡文衡秀在乱世之中,要么早早夭折,要么为奴为娼……”
娆荼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我让你照顾衡文衡秀,若是不能保全,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彦宁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脸颊,“你就这么喜欢做鬼?”
娆荼泣道:“我不是要殉情,我只是要救他,只是要救他……我就不能在出现在他的身边,甚至要与他对立。我要做一件危险的事,注定要颠沛流离,所以我不能带上衡文衡秀,你……你一定要照看好他们……”
卢州月被动静吵醒,来到院中惊讶地看着两人。娆荼上前握住卢州月的手,“妹妹,求你帮我照顾好两个孩子,少则五年,多则七年,我……我会来找你。”
“姐姐去哪里?”
娆荼急道:“你答应我,好不好?”
卢州月僵硬地点了点头,“你……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当成我的亲骨肉,等腹中孩子生下来,只要我还活着,三个孩子就一定好好活着。”
娆荼搂了搂她,垂泪道:“多谢妹妹。”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姑姑?”
娆荼回头看见了五月,他穿着单薄的中衣,眼中有隐隐的担忧。“姑姑要去哪里?”
娆荼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五月,陪我去铺子里拿一点东西。”
五月随着娆荼走在清净的街道上,前后皆是空无一人。娆荼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五月,“五月,你长大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是那样小,那样可怜。可是现在,你也可以担负起属于你的责任。”
五月上前与娆荼并排而行,“如果没有姑姑,五月早就死了。”
娆荼微微一笑:“其实你是萧彦宁的弟弟,算起来我们是平辈。”
五月摇头固执道:“我不是萧彦宁的弟弟,我也不是萧家人。我……我和衡秀是平辈。”
娆荼进了铺子,她取出一个檀木小盒,从中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旧西蜀传国玉玺,一个是一柄质地温润的白玉长簪。
她将玉玺送到五月的手中,“你带着这玉玺,如果命格无法改变,那我希望最终能赢的人是你。”
五月摇头道:“我不要,这玉玺不会认我为主。它……它是衡文的,衡文的东西,我不抢,我帮他。”
娆荼道:“我从来不希望衡文能得到这些东西,我只愿你能护他一生安稳。”她没有想到,五月平时不言不语,却是将心思都藏在腹中,很多事不是他不懂,只是不愿说。
五月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玉玺,“我帮衡文保存。”
娆荼略微放下心,握住他的手道:“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就算这个世上你没有什么亲人,但是衡文衡秀他们和你一起长大,他们是你最亲的人。”
五月坚定道:“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衡文衡秀。姑姑……你要去哪?”
娆荼听了他这句话,眉心舒展了几分,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总是……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衡文衡秀都只知道我叫许蘅,你别告诉他们娆荼是我,因为这个名字……以后会很难听。”
五月默了片刻,轻声道:“不管姑姑要做什么,我都相信姑姑是个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
娆荼笑了笑,没有说话。
五月又问:“七年之内,你能会回来找我们的,对吗?”
娆荼的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即坚定道:“会的!”
五月点点头,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叹道:“这时候的潼川城,已经变天了吧?我遇到很多厉害的人,有东海的沈叔叔,有温和的陆先生,有神通广大的慕容山主,还有手段狠毒的萧彦宁,他们的武功都很厉害,可是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如沈大人。因为沈大人能为天下百姓谋,姑姑遇上这样的人,很值得。”
娆荼脸色微变,她难以想象这一番话是出自一个十岁孩子的口中,她也不敢相信,这个孩子的心思已经如此成熟。但她是欣慰的,因为五月并不是不辨是非的对权利一昧追逐,他有底线。
她觉得沈筑曾今在姑射洲留下来的万字治国策起了作用,这是她最早灌输给这个孩子的思想。
她在五月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五月,姑姑抛下衡文衡秀,本来一万个不放心,可是听了你的话,我忽然觉得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从某些方面来看,萧彦宁其实也是个好人,你不要与他作对,其实有时候他对你很好。”
五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回到了王府。
萧彦宁站在王府门口,他对五月道:“先进去,我还有些话,要对你姑姑说。”
五月看了看娆荼,娆荼对他点头示意,“去吧,等我回来……衡秀爱哭鼻子,还爱吃,你别总惯着她。”
五月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王府。萧彦宁叹了一声,坐在了王府的石阶上,对娆荼招了招手,“站着干什么,来坐下吧。”
娆荼走到萧彦宁的身侧坐下,萧彦宁仰头看天,“说吧,是谁给你出的歪主意?”
“你知道么?佛家有金刚,道家有仙人,儒家有圣人。”娆荼也仰头看天,今夜无月,星光黯淡。
萧彦宁点了点头:“我听陆知命说过,他说沈筑想要活命,除非成就儒圣。几百年来,儒家圣人少之又少,孔孟是先贤,朱大圣人之后,天下读书人,鲜见浩然气。”
娆荼道:“可是沈筑,陆先生说他有浩然气。”
萧彦宁叹道:“难道你离开沈筑,他就可以悄然入圣?你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的,可是……可是他现在昏迷不醒,体内的两股气机相撞,要是没有一方先损,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他……他就活不了了。”
“什么两股气机?”
“我窃取了钦天监半舌道人的李代桃僵之术,将我体内的生机渡给他,那股生气在几天前莫名消失,后来他就昏迷不醒。陆先生说,那股生机激发了他体内的生机,虽然引发了生机,可是现在两股气机相互抗衡,是此消彼长。”
萧彦宁皱了皱眉,“此消彼长?难道要你消失,他才能活?”
“不是,是……是要我远离他,甚至做些坏事折损自己的气运,这样他才有可能活下来……”
“什么狗屁办法!”萧彦宁微怒,“陆知命修道,难道就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主意?”
娆荼摇头道:“我相信陆知命,这世上也的确有很多玄机,你也曾在我将死之际救过我,你也修练武道,该相信气机之说,不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