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这儿,快弄上,看显出啥来。”钱书谕从怀里掏出信来,兴奋不已的说。
虽然他在这小县城教了二十多年的书,但是,他还是很有上进心的,当初科考的时候因为体型不佳,容貌不端被刷下来,并被告知不减肥学究天人也不能当官的时候,钱书谕是下过狠功夫的。
可惜,他是喝凉都上称的迎风长*质,想减到正常体重,比要他的命都难,所以,心灰意冷之下,他接受了当暗人的差事。
毕竟暗人也是给皇家当差,吃着公粮,拿着双倍月俸,比一般的工作要好的多,他这三百来斤,养活起来也不易,吃的太多了。
但是,有头发谁想当秃子啊,二十多年胆颤心惊,生怕被人发现的日子钱书谕可是过够了,这从天而降的机会,他发誓一定要把握住。
靖北王府通敌的实据啊,虽然不是他发现的,可只要能从他手里递上去……天啊,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升官发财妥妥的。
“楚大人,这咋弄,我来帮忙啊。”钱书谕看着楚寻,就像在看一块金砖。
“去端盆水。”楚寻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寒意森森。
端水,兑药,浸信,一整套做下来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这事在画假‘烟雨美人图’的时候做过太多遍,楚寻早已熟能生巧。
拿着湿透的信放在阴凉外,两人苦候了半个时候,信阴干之后,靖北王府的私章映在整个纸章上,清晰可见。
“发了,这回发了。”钱书谕双眼放着精光,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楚寻没说话,他拿着信,仔细的上下检察了一遍,发现没有不妥后,才松了口气,转身对钱书谕:“这信,你赶紧想办法送到京城去,这是十万火急之事,速度一定要快。”
“楚大人放心,我有分寸。”钱书谕郑重的点头,想发财升官是真,可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出来的,接过信,他正想急急的往外走,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虽说这里现在还是安全的,可青河县离漠北太近,大人不赶紧离开吗?”
“如果大人想要离开,我到是可以提供些帮助。”钱书谕微微一笑,矜持的说。
“不必了,本官留在此地还有要事。”被那‘勾魂一笑’惊的寒毛倒竖,楚寻连连摆手,看钱书谕皱起眉毛,明显想反驳时,他连忙补充道:“钱先生放心,本官自信不会被漠北人抓到。”
“呃……”钱书谕微微一愣,然后上下仔细打量了楚寻几眼,点头赞同道:“是我唐突了,楚夫人风格奇特,想法惊人,这等装扮,我要不是看了范先生的信物,是绝不会相信大人是个男人的。”
说完,他就‘滚’出了院子。
欧擦,你得亏因为体型问题没进入官场,要不然,就你这张嘴,早就被人打死了,楚寻看着钱书谕宽厚的背景,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站在院里默默的生了半天气,他最终还是甩手离开,往青河县南边儿,他和媳妇儿租下的小院走去。
走了约一刻钟,就到了个独门独院的小宅子前,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把温和却略带紧张的女声从门里传来:“是谁啊?”
“如儿,是我。”他回。
门猛的打开,简如带着放松和惊喜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警惕的闭上,眼珠一转,她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抽出帕子按着眼角,用悲切切的声音问道:“姐姐,你可找到适合安葬相公的墓地了?”
楚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觉无比胃疼。
☆、第九十二章
青河县行商繁多,县中人口混杂,这种情况,除了导致商铺林立,客栈巨多之外,短期出租的小宅子也不少,像简如和楚寻现在租住的,就是月租不斐,但是给银子就能入住的小宅子。
“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吗?”两人在门口装模做样一番,进了屋里,简如就迫不急待的问。
在青河县,她和楚寻装成一个死在草原的行商的妻妾,楚寻是妻,频繁外出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墓地,就地给死不见尸的‘相公’做个衣冠冢,而她是妾,怀着遗腹子在宅子里休养。
“都办妥了,信已经送出去了。”楚寻拿湿布擦脸,也不敢猛洗,怕把粉洗掉,只醒了醒神,然后就把裙子提起,往腰间一系,往前走了两步,顿时觉得清爽多了。
“送出去就好,我今儿扒在门缝儿里往外看,见街上的兵丁越来越多,真是担心的很。”简如扶着腰,腆着大肚子子,慢吞吞的往炕边挪,眉眼之间可见憔悴。
“如儿你放心,你都把我抹成这般模样了,莫说什么兵丁,就是涂清也认不出来。”楚寻连忙上前扶她坐好,失笑着说。
听楚寻这么说,简如心里有两分复杂,这种名为‘化妆’的技术,是她从简玲那里学来的,说起来,她用在楚寻身上的不过是些皮毛之计之罢了,简玲那时代的化妆之术神奇的让她叹为关止,抹抹画画,提拉描贴,眼睛便能生生大上一倍,那胭脂也很是奇特,抹上之后能变得比无白嫩……
总之,丑人能画成美人,美人能画成天人!
把凡人画成天仙,简如没那本事,可把天仙毁成凡人,她还是能做到的。
“你,不怪我就成了!”她含糊的说,其实,把楚寻打扮成女人这种事,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安全就成,别的就不要在意了!”楚寻尴尬的脸都红了,索性粉抹的厚,也看不出什么,他摸了摸鼻子,关切的问:“你今天在家怎么样?可有人上门来?”
“没有,你看我穿成这样,哪还有人敢登门。”简如抿嘴一笑。
对外,她和楚寻可是有大丧在身的,她还穿着黑衣带着孝,邻居登门,不怕晦气吗?说起来,她们之所以扮成这个样子,除了躲避漠北兵之外,也是为了防止邻居上门打听。
“那就好,咱们还可以在这里多休息几天。”楚寻欣慰不已,他下血本扮成这样副样子,总算有点价值了。
“多休息几天?咱们不赶紧走吗?”简如连忙追问。
现在这情况还是呆在青河县干什么?早早回到京城才是正理。
楚寻没回话,只抬头打量着她,面露担心之色。
简如顿时就明白了,楚寻不是不想走,也不是不能走,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她而已。
她这一胎,怀的本就很艰难,在雒阳的时候就多有不适,又在秋狩时遭了惊吓,本来就很不稳了,连番赶路,整日担忧,到青河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下血之症。
他们不敢找大夫,只找了个经年的稳婆,听那稳婆说,她必须卧床休养,否则容易早产不说,还会伤害到母体,古言有之:七活八不活,她这孩子,正怀了八个多月。
若只单她自己,她是肯定死了也要保下孩子的,可是还有楚寻在……
“要不,咱们寻辆舒适的马车慢慢走,只要注意一些,想来会没事的。”简如犹豫着,明显心存侥幸。
她已经连累的楚寻落到这种境地了,要是在连累了他的性命,那她还真不如不重生算了。
“如儿,我有分寸,咱们都是有路引的,那商人一妻一妾的事也有处可查,咱们就呆在这儿,不用急,你放心吧。”楚寻摸了摸简如的肚子,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