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子俩闹着的时候,隔壁的院门也打开了,出了一个微胖的妇人,一条大辫子盘在头上,脸蛋圆圆的,捂着嘴笑眼睛眯成半月型,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在她身上,丰满妖娆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看着那如玉,轻轻地招手:“闺女,来,跟我进屋。”这娘俩每次见面都要上演一阵全武行,平时还好,可今个明显是有客人的,把人晾在那,实在不好。
那如玉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贸然跟着进去似乎不是那么好,抿了一下嘴唇,看看还在挥舞着大扫帚的母子俩,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衡二婶一看,就知道了她的顾虑,将大门全部打开:“来吧,我大嫂这人,就是脾气暴躁了一点,今天我大哥不在家,要不然不会闹得这么凶的。”平时,他大哥都会充当救火队员的,今天他不在家,要不然,也轮不到自己出来的。
说完,她来到那如玉面前,站定的位置,正好能够让她看清楚里面的院子,别看是两个大门,但是院子里是没有隔开的,也就是说,这是两门一户。
那如玉看看还在奋战的母子俩:“婶婶,我先进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告知一声比较好,衡妈妈忙里抽空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她和衡二婶进去之后没多久,衡妈妈就带着灰头土脸的儿子进来了,一看见那如玉,衡妈妈还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习惯了,一看到这个儿子就有点收不住手。
今天一听人说儿子回来了,第一反应不是喜极而泣,而是,诶呀我的妈,终于能松快松快身子骨了,平时家里除了这个儿子能和自己动两下,其余的都是软包子,她都觉得自己下不去手。
进来的时候,衡一岩已经把那如玉的事情和母亲说过了,并且明确表示,这件事情就交给他母亲和二婶了,他是小辈,出面不合适,再说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得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叙叙旧呢。
衡妈妈去做饭,衡二婶陪着那如玉,简单和她说了一下村子里的事情,说到那家的时候,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很惋惜的样子,但还是安慰她:“这人啊,说是坚强,其实最是脆弱了,一点风霜雨雪,可能都经受不了,你也不需要想太多,都这么长时间了,待会吃过饭,我先带你去胡家,你的事情还要看看胡二婶子的意思,毕竟,你们才是本家。”其实她说的也在理,那么大的帝国,不也是说没就没了吗,这家族才几个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把人领到胡二奶奶家,也不是推卸责任,要是没有她在,他们倒是也能把这姑娘安排妥当,但是一下子把人真正的亲人越过去,恐怕人家会多想,也怕会对她自己不好,所以还是要去拜访一下的。
那如玉愣了一下,本家?她的本家就剩下她一个了,哪还有什么亲人啊。
衡二婶一想那如玉的年纪再想想胡二奶奶的年纪,一下子了然了。
“胡二婶子也是那家的人,不过年纪有点大了,应该是你爷爷那辈的人,你就是没见过,应该也听过的,仔细想想,家里人是不是提过的。”
“要是你可能应该叫姑奶奶的,她在咱们村子里很有威望,要是知道了就剩下你一个了,还不定怎么心疼呢。”她这话倒不是胡说的,老辈的时候,满族的姑奶奶虽然尊贵,但是也不至于尊贵过嫡子嫡孙,但是现在,前些年外嫁的姑奶奶们不少,回来的却少之又少,最近的出嫁的姑奶奶也得是十年前了。
之前的时候,他们这几姓也像满清时代一样的通婚,毕竟,住得近,知根知底,都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亦容易培养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三代,女孩子缺少的可怜,哪家要是有一个女孩子出生,那简直就是全村的喜事。
胡二婶子嫁过来近四十年,连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给她各填了三个孙子,一下子多了六个孙子,满屋子的臭小子跑来跑去,每次都抱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多出个乖孙来,上次还念叨着,要是孙子再生不出重孙女来,她就要出去,到本家去抱一个女娃子回来,这回可好,想什么来什么,虽然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也算是悲中带喜了,有她在,这丫头也算是有个依靠。
那如玉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她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的,有一次她骑马的时候,回来求夸奖,爷爷摸着她的头,有些怀念的说道,要是她姑奶奶还在的话,就用不着这些半调子的骑马师傅过来班门弄斧了。
她还问过那个姑奶奶干什么去了,爷爷只是叹气也不说话,后来母亲悄悄告诫过她,不能在爷爷面前提起姑奶奶,那位是私奔的,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在这还能见到这位姑奶奶,只是有些戏剧化罢了,离家出走的倒是留下一条命,剩下的人倒是全军覆没。
那如玉感慨的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人,也是一件好事,她心里是高兴的,只是她母亲曾经偷偷跟她说过,这个姑姑,脾气是全家最暴躁的了,见了她,不知道会不会还记恨当年被赶出家门的仇。
衡妈妈做的午饭十分的丰盛,就他们四个人,做了六道菜,有鱼有虾,风味独特,看来来福家生意好,也算是家族渊源了。
吃过饭之后,衡一岩就不见人影了,帮着衡妈妈收拾完东西,还被她赶着先去睡一会,待会再带她去胡二婶那。
只不过被她拒绝了,衡妈妈看她坚持,也清楚她的心思,有事情压在心上,谁都休息不好,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和衡二婶带着她先去胡家。
整个老区的房子,基本上格局都差不多,大门分为两种颜色,朱红色和古铜色,门口有两种石像,一个是最常见的石狮子,另外一种传说中的神兽。
一开始的时候,那如玉还分辩不出到底是什么,后再在一个转角处,她看到后面,才分辨出来,是貔貅,只进不出。
胡家的位置和衡家正好是斜对角,倒是不远,几步路的事儿,衡妈妈是个爽利人,一进院子就开始喊上了:“二婶子,在家吗?”平时这些上了年纪的,都愿意出去说个话串个门什么的,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们今天运气不错,她刚喊完,屋子里就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打眼看去,那如玉就笑了,这小孩长得真好,要是个姑娘的话,就好了,为啥,实在是符合时下的审美标准啊,脸上圆乎乎的,看着就想掐一把,身子却很纤细,没什么肉,这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但是对于男孩子来说,就实在太瘦了,小家伙穿的干净整齐的小t恤,牛仔短裤,猛一看上去,真的是分不出男女,细看之下,就知道,这孩子的眼睛,透出一股女孩子没有的英姿。
小家伙嘴巴很勤快:“婶子,二婶子,姐姐好,奶奶在屋里呢。”一回头撩起门帘,就让他们进去,不过大眼睛一直在打量那如玉,这个姐姐他没见过,长得真好啊,不是村子里的人,难道是衡叔叔的小媳妇?要是配衡叔叔的话,真的有些遭禁啊,他还是太小了,要不然,可以到他们家做童养媳的。
别看小家伙年级小,但是鬼主意可是不少,心思灵活着呢,还知道打探消息:“姐姐,是衡叔叔送你回来的吗?”
那如玉想想,恩,衡哥哥和衡叔叔似乎没什么区别,点点头:“是啊,怎么了,你想你衡叔叔了?”
这么大的孩子似乎都愿意和比自己大的在一块玩耍,不过可惜衡一岩吃完饭就走了,他是见不到了。
小家伙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蹬蹬蹬跑向屋里,边跑边喊:“奶奶,衡叔叔家的小媳妇来看你了。”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衡叔叔是指衡来福。
那如玉脚下一个趔剂,好悬没跪了,你是从哪看出,还是听出她是衡家的小媳妇啊,孩子,脑补要不得啊。
☆、第22章 利落的二奶奶
屋子里鱼戏荷花的门帘被撩开,后面出来一个精神健硕的老太太,说是老太太,是因为衡妈妈和衡二婶异口同声的叫了声二婶子,要不然在那如玉看来,这人其实也就是五十左右岁,脸上没有什么皱纹,满头的黑发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上面还插着一只银钗子,没多精致,但是胜在主人颜色好,脸色红润不说,=上调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锋利。
要是她们二位不出声的话,她准会以为是姑奶奶的儿媳妇,现在看来,这位就是她爷爷的小妹子,他们年纪差了不少,据说这位小姑奶奶是太爷爷他们的老来女,但是她估计现在也应该有六十往后七十傍边了,她记忆中爷爷像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精神。
胡二奶奶从屋里出来,刚才人一进门,她就听见孙子的叫声了,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欢实,平时只要他在家,那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他二婶子也不是没来过,哪至于这么大声,闹得她不得不从炕上下来。
那颜从来没见过这个侄孙女,连她哥哥有孙女都不知道,她走的时候,那如玉的爸爸还不大呢,此后的三十多年,一次都没回去过,不是不想回,而是每次想回去,都会想起她离开的那天,父亲的脸,等到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回去的时候,灾难来临,她想回去,也没有人在那了!,年纪大了,她终于体验到了一把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受。
那如玉长得不像她母亲,反而像她奶奶,甚至更精致一些,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似乎在那里见到过,把疑惑地视线对准衡妈妈,这人是她们带来的。
衡妈妈拉着那如玉的手,给她解惑:“二婶子,这姑娘是那家的孩子,现在想回村里来住,我想着,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说我们越俎代庖。
泪牛满面的认亲仪式终于完成,她们也从客厅让到了屋里,那如玉的手一直被她拉在手心,那颜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利落的,现在年纪大了,也是一样,既然知道那如玉要搬回来住,直接就拍板了,让住在他们家,他们家人多房子多,不差这一个人,而且这个她从来没见到过的侄孙女也能好好亲相亲相。
她的意见被那如玉拒绝了,不管怎么说,住在别人家,总是没有自己家来的舒服,而且很多时候也不是那么方便,她一在坚持,那颜也没有太过强硬,要是换了别的孩子,敢反驳她的意见,呵呵,那小鞭子抽的,*蚀骨啊,可这孩子,她只见过一次,还是她们那家仅剩的一个小辈了,她一是不舍的,二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这个态度一时拿捏不好啊。
不过这想法可有些诛心,话说自己家孩子不舍得打,别人家孩子就舍得是吧?
那颜:不是啊,夫家的孩子我不是也舍得吗,他们也不姓那,再说,一群臭小子,也抽不坏!你看我动过谁家的千金。
有胡二奶奶在,那如玉落户的事情,就好办了不少,胡二爷辈份高,在老区说话有面子,胡二奶奶本身在老区这边不说德高望重也差不多,所以事情就好办多了,区长小时候也是胡二奶奶看着长大的,那小鞭子也没少抽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一说起二奶奶的鞭子,就有些靠后,现在胡二奶奶直接让家里的二小子去把区长叫来,也给她们省了不少的事儿。
没过多长时间,胡地就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进来了,不同于胡地的高大威猛,这个男人有点尖嘴猴腮,高高的个子,瘦的好像一年没吃过饭似的,让人看了的第一感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栽倒在地,那如玉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同时有些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啊,不至于这么艰苦吧,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啊。
他一进门,笑呵呵的和那颜打了个招呼:“二婶子,叫我来什么事啊?”只要您老说话,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就是别成天和我娘聊天了行吗,每回从你这回去,我都得挨上两棍子,作为一个中年还被妈妈打的孩子,他伤不起啊!搞得他现在在家里的侄子面前都没有话语权了,一个个的都觉得他是和他们一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