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宥娘没搭理他的请求,只问:“你不是跟郑家的一起寻寿礼,怎的一个人跑到江南城外的山里去了?我就说跟着你那个你母亲奶嬷嬷的孙子靠不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
“不是!”孟世子大喝着打断温宥娘的话,只声音太大,扯动了心肺,牵扯着胸骨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两口气。
温宥娘见孟世子那激动模样,连眼眶都有些红了,便道:“那就是跟你一起去的?你不愿意说,那就是出事了?”
孟世子抿着嘴不说话,还把头给偏进了床里面。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温宥娘道。
孟世子依旧不说话,不过可惜被自己灵活的耳朵给出卖了。
温宥娘看着孟世子微微动着的耳朵,随口道:“被人骗出了城下黑手了吧?奶嬷嬷的孙子也折了。总不能只你们两个一起出的城,再怎么也该带有七八个人才是。全蚀了,还是有了内鬼?”
孟世子的脑袋终于转了回来,盯着温宥娘的眼眶比之前更红了,本之前就哭了一场,那眼睛肿得还真是有些难看。
“本世子要吃赤丹!”孟世子叫道。
温宥娘开价,“先生!”
孟世子只瞪着温宥娘,最后焉了气,颇为委屈的点了点头。
见温宥娘起身去拿了赤丹在手里削了起来,才慢吞吞的将余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南城余府其实名声并不小,只是温宥娘一向只关注自己相关之事,又久居京中与江南城相距甚远,且因余府人十分低调,又未曾有过出仕之人,因此才不知余府底细。
余府自百年前才从别处搬到的乐湖村,在乐湖边上建个庄子,同时又在江南城一带购买了千亩良田。
如此延绵四代,代代单传,到如今仅剩余庆年一人。
然而余府出名,并非因其富庶,而在于其几代当家人都行善积德,乐于施舍。
不论是落魄的世家,还是贫寒的学子,只要路过江南城,遇得余府中人,便能借得一笔路资。
便是江南城外四个书院,余府每年亦资助不少银两,用于维持书院经营。
更别说干旱水涝年间,余府更是施粥赠药,救人与水火。
因此余府在江南城亦算是声名显赫,江州历任刺史与江南城县令,都会给余家几分薄面。甚至连江南城一带的盗匪亦因曾有人受恩于余府,放言与余府交好,绿林绕道。
而先生之名的由来,只因余家不仅乐善好施,且代代传人皆为博学之士。却又从不参入仕,不能以官衔称,便被人以先生崇之。
即便是余庆年还不曾是秀才、举子之时,亦被人称为先生。
温宥娘听完,也就懂了。有了钱自然就能买到地位,像余家这一种也算是功成名就。拿钱买平安,拿钱买拥戴,拿钱买名誉。
“那余家祖籍是?”温宥娘将赤丹划成四瓣,丢了一瓣进孟世子的嘴里问。
孟世子几口将果子吞进喉咙,这才觉得稍微有点解渴,就道:“不知道。”
温宥娘闻言将本递在孟世子嘴前的手收了回来,不信道:“不知道?”
孟世子眼睁睁地看着快吃到嘴里的果子没了,哼唧了两声,继续说:“你去问他不就成了?反正我是不知道,也知道许多人不知道。”
温宥娘将剩下的果子全塞孟世子嘴里了,差点把人吞噎着,慢吞吞的问:“那再来说你的事儿。怎的跑山上去了?”
孟世子顿时哑巴了。
温宥娘也没指望一问,孟世子就能说,只道:“那你自己慢慢养伤,我们还得下常州,也就这一两日便要离开。有什么要说的,给赶紧,不然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孟世子一听温宥娘要离开,忙道:“要不带我一起去?”
温宥娘上下扫视了孟世子全身一眼,虽然隔着被子,也让孟世子觉得那眼神简直跟冰凌子似地,看到哪冷到哪。
“你不要命了?”温宥娘挑眉问。
孟世子苦着脸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家要是有谁跟孟世子这样作天作地,温宥娘才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孟世子这家世,还是能作一作的。估摸着祖坟也埋得好,所以子孙福泽还算深厚,遇难成祥,这会儿还能跟人耍嘴皮子。
“听说断了骨头不躺着几个月等它养好,四处乱动骨头就会长不好,长歪了也有可能。你这腿,要长不好,那就是瘸子了。”温宥娘挺真诚的道。
所以您还是先顾忌着自个儿的身体吧,别指望着四处蹦达作死了。
孟世子这人,最不惊得吓,也是以前再折腾也没折腾断过骨头,听温宥娘这么一说,就忙问:“你别哄我!”
温宥娘差点翻白眼,“我要哄了孟世子,今天能多吃两碗饭?”
孟世子道:“指不定你在心里高兴着呢,多吃一碗饭算什么?”
倒也说到温宥娘心坎儿上了,见孟世子倒霉,她还真有点高兴。颇有种老天爷都替我报了仇的感觉。
不过这话温宥娘决计不会说出来,只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世子总该听过吧?一百天不是三个月?三个月不就跟几个月没差了?”
孟世子不跟温宥娘扯嘴皮子,颇有些好奇的道:“其实你们姐弟也是出来避风头的吧?”
就京中那些事儿,光听风言风语就够人受的了,去常州移坟恐怕也只是个借口。不然只让张府四爷一人去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所以?”温宥娘反问道。
孟世子脖子往温宥娘的方向伸了伸,跟乌龟壳子里冒出了乌龟脑袋那般形态,道:“说说呗。你们姐弟小时候是怎的在温家活下来的。”
温宥娘扯了扯嘴角,“孟世子好奇心还挺重的?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