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当局者迷,早年又蒙龙啸云出手相救,两人之间又是结义兄弟,称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叶觉非置身事外,又是悄悄的躲在了龙啸云、那三个偷袭李寻欢的江湖侠客、以及李寻欢的背后,从她的角度来看,自然是旁观者清。
就在刚刚,龙啸云打圆场的时候,伸手揽了李寻欢的肩膀一把,在李寻欢看来,也不过是他的结义大哥是在为了他说话,想要护着他,而看在叶觉非的眼里,虽然并不知晓龙啸云和那些人之间有哪些暗处的布置,但是,龙啸云刚刚站在那个位置,表面上看是正好替李寻欢挡了一击,可是,又何尝不是因为顾忌到龙啸云的安危,李寻欢才会中了那几个人的阴招,甚至于想要直接凭借轻功跑路,都被龙啸云实实在在的阻挡了一回?
李寻欢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面上都不见一丝的急色。面对正潸然泪下的龙啸云,李寻欢心中只有感激,又怎会怀疑他半分?
至于还站在那里,刚刚明明行的是偷袭之事,却一脸肃然正义的公孙摩云、赵正义和田七三人,不管他们口中的说辞有多么的义正言辞,说穿了,依旧不过是技不如人,仗着阴险算计暂时占得了上风罢了。
当然,叶觉非本人其实并非完全看不上这些耍心机的人。一个江湖人,武功的高低取决于天赋、机缘、自己努力,缺一不可,有人若是习武的天资不够,但是人家脑子聪明,对敌之时也敢用并且能用什么特殊的心机手段,并且最终达到目的,叶觉非对此并无二话。
只是,这些人絮絮叨叨的说出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却是始终不曾提及他们一开始提到的“误了大事”那句话中的大事究竟为何,却是让叶觉非有些忍不住了。
眼看着公孙摩云和田七两人拦着龙啸云,把哭得涕泪横流满面悲容的龙啸云从地上拉起来之后,也没放手,虽然名为劝慰,可是,睁眼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两人分明就是在小心翼翼的钳制着龙啸云,不让他有机会扑过去救下李寻欢。
与此同时,手里还拿着金丝夹翅软棍的田七就要往李寻欢这边走,打算把人拖到兴云庄的正堂里去,当着诸多武林豪杰的面把梅花盗的事情坐实在李寻欢头上!
叶觉非虽然确信自己刚刚扔出去的七八根梅花枝,肯定已经把李寻欢背后的七处大穴解开了,但是,看他刚刚又是呕血又是摔在地上的,就算明知道那家伙分明是故意一直躺着没动,但是,听着他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时间长了,叶觉非心底多多少少也有些没底……
眼看着那个拿着棍子的田七就要把李寻欢拎走了,叶觉非终于轻轻的放开了手中的梅花枝,握着千叶长生剑的手指也稍稍收紧,作势便要直接从暗区冲上去,打算给那个拿棍子的人出其不意的一剑!
正在这时,还在不停的咳嗽的李寻欢却突然强压着咳嗽,微微的笑了笑,面对公孙摩云、赵正义和田七对龙啸云说的那些大局为重的冠冕堂皇的词语,有些困难的开口,虽然言辞缓慢,却带着极为不屑的嘲讽,悠然笑道:“三十年后,梅花盗重出江湖之际,恰为李某再度入关之时,几位在此守株待兔,李某岂能不是梅花盗?”
微微停顿了一下,李寻欢继续兀自颇有些自嘲的笑道:“生死之间不过如此,我李寻欢这一生本就已经够了,又何必还要在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身上劳心费力?”
一柄飞刀扔在他的指尖,可是,周身被封了七处大穴,纵使手指还能动弹,没有内力,纵使是小李飞刀李寻欢,射出来的飞刀,又怎么会被人看在眼里?
田七已经走到了李寻欢身边,听他说这些话,脸上的笑意早就已经挂不住了,冷冷斥道:“纯属一派胡言!梅花盗乃是江湖败类,死到临头,犹不知悔改!”
说话间,田七已经把手中的金丝夹翅软棍伸出来,正要用棍子将李寻欢挑起来。
可惜,不过一瞬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带着些金色璀璨流光的长剑已经如同飞虹一般飞掠而来,其剑势如惊雷掣电,锋芒迅疾,常人难以躲闪!
明明只是一柄细细的剑锋,从梅花林里刺出来时,却含着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
田七的瞳孔瞬间收紧,面对这样非比寻常的一剑,他的脑子里几乎已经做不出任何的想法,只能是下意识扬手,试图用手中的金丝夹翅软棍将那柄带着金色剑影光华灼眼的长剑挑开。
叶觉非这一剑刺过来,面对田七匆忙之间的阻拦,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剑锋微微一个虚晃,便已经反将那根金丝夹翅软棍击飞,下一刹那,尖锐锋利的剑尖,便仿若只是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了一下,没有任何阻拦一般的轻轻的刺入了田七的手腕处。
这柄剑来得太急、太快,转瞬之间,两人便已经交过手。
田七那张冷着的脸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僵硬和茫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那柄带着金色流光的长剑已经从他的手腕处收了回去,锋芒毕露尤为纤细的剑尖上,似乎只带着一丝极淡的血迹。
一直到右手轻轻的握着千叶长生剑的叶觉非站到了李寻欢背后靠近梅花林的位置,就在李寻欢面前没两步远的田七才有些恍惚的看到,刚刚那柄金色光华闪烁的剑上,剑锋并非完全是金色,其实只是在剑身上铸了些极为精致华美的金色银杏叶罢了……
直到此时,当田七手腕处那个看起极其细小的伤口,终于有鲜血喷涌而出,当血滴落在地上后,终于打破了这片陷入诡异的寂静,田七有些怔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惊骇的发觉,在最初的一下极其轻微迅疾的刺痛之后,那只手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任凭鲜血横流,却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你还好吗?”叶觉非一把抓着李寻欢的胳膊,毫不费力的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即使李寻欢多年病弱,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可是,身型毕竟还是摆在那里,至少远比叶觉非自己高大许多。更何况,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是身高相仿,骨头架子也戳在那里,男人总是显得更重一些……
“……”李寻欢刚想说话,站稳身形之后,却忍不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顿时又涌了些鲜血出来。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不太好了……”叶觉非一边伸手递过去一个边角上绣着几片淡色银杏叶的手帕,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擦擦嘴角的血,一边颇为同情的认真说道。